虎妖洞府。
一个货郎正在里面奔逃。
刚转过一个弯，一下正撞在两个探头探脑的妖怪身上。
鼻子里猛的钻进一股子生毛皮和腐烂血肉的味道，脑关一冲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直挺挺就躺下了。
两只呆头妖愕然，准备好的台词只能生咽了回去。
虎头大妖不满“怎么就晕了过去。”
呆头小妖缩着脑袋“人的心肝脆嫩，受不住惊吓也是有的。”
正说着话，货郎却又醒转过来，洞里的情形也没看真切，不管不顾地就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妖王爷爷饶命，我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儿。”
虎头大妖笑呲了牙，提起笔杆就写，
“人类有老母和孩儿。”
呆头小妖提醒：“我们妖怪也是有老母和孩儿的。”
虎妖琢磨了一会，把这句话涂黑另写了一句
“人类喜欢告诉别人自己有老母和孩儿。”
句子一长，本来写得出的字也忘了怎么写了，涂涂改改几遍，这句话都写不工整。
虎妖越写越恼，店小二那边嚎呼的嗓子都哑了也不停，越发弄的他心情烦躁。
虎妖心里一下蹦出一个念头“老师要我学人，人类有甚好学的，这时候吃干抹净了多干脆。”
但转念一想，妖怪吃人只知道吃干何曾会抹净了，自己想到吃干抹净，岂非已学人学出了三分模样。
当下再不犹疑，虎爪一张，生生从货郎身上揪下一只大腿，“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
锦阳城春风楼。
听闻血龙香三字，秦槐如何还按捺的住。
虽然疑惑如今锦阳城封城，药房又是突然从哪里取到了血龙香。
但此物实在至关重要，是他突破后天境界的关键，不能耽搁。
跟着小二上了春风楼的包厢，坐馆大夫正在里面来回踱步，念念有词。
看到秦槐进门，才吐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等小二退出包厢，确定屏风能挡住可能窥视的视线，大夫从宽大袖袍中取出了一方木盒。
木盒通体由红木制成，上刻翠峰山峦、流水潺潺。
秦槐眉头微微一皱，这种华贵的盒子，不太像是药房常用的物件。
没在意秦槐的目光，大夫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方青色锦帕包着的赤红断枝。
“大人请看。”
大夫虚指了一下，秦槐也没客气直接拿了过来。
这根血龙香烘制到位，还保存了前身五花木的一部分特征，木质粗大，枝节内收，却又通体赤红，靠近根部的位置有腐蚀过的痕迹。
详细检查后，秦槐松了口气，示意大夫出价。
这种一流武者才能用到的香材，价值不言而喻，试图压价是把人当傻子了。
没想到大夫摇摇头，
“我只是个传话的，我的价给我这根血龙香的人已经付过了。”
“他要的价格也不高，他只想和你谈一谈。”
“马车就在春风楼后门，你要是有意，现在就可以收下这根血龙香下去。”
大夫的回答有点出乎秦槐的预料，虽然一早就想到这根血龙香的来历不单纯。
但是仅仅为了和自己聊聊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整个锦阳城谁有这个魄力。
坐在座位上犹豫了片刻，收了木盒，秦槐转身下楼。
他现在是一流武者，还有断空符托底，锦阳城内未必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
春风楼后院的马车是城内少见的驷马轩车，通体黑檀木，裹着厚厚的锦缎，车辐镶有铜饰。
随着四匹高头大马蹄子踏在雪面的嘎吱声，秦槐一行人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坐落在内城正中心，横跨四个街区，自上代城主起就是锦阳城内最恢弘的建筑。
马车没走正门，穿过飞檐翘角、雕花精致的厅堂，沿着石板大道，直驾到一小院落门口方才停下。
车夫靠前带路，对秦槐始终挂在腰间的刀视而不见。
城主会客的地方在小院的后厅。
后厅不大，围着靠墙的一张小桌，只有两个人。
坐着的少年锦衣华服，眉角含忧，身后站着的老者低眉垂目，波澜不惊。
等秦槐入座，少年方开门见山。
“出城杀虎的武者失败了，能回来的人不足两成。”
“这可能不是一只妖兽，而是开了灵智的虎妖。”
听闻此言，秦槐心中一震。
开智的妖怪已经迈入超凡的领域，如今锦阳城内自己见过的武者最多不过一流境界。
如果是开智虎妖，岂不是整座锦阳城都危在旦夕。
但以开智虎妖的实力，又何必在城外弄这些弯弯绕绕，是这少年所言不实还是虎妖别有所谋。
另外秦槐至此对眼前少年的身份也有了计较。
出城的武者还未归来，就能在城主府的后厅张口说出这种断言的，多半就是城主本人。
看出秦槐视线里的不解，城主轻扬眉角，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名白炳，忝为锦阳城城主。”
“虎妖盘踞在锦阳城外实已有半年有余，但受害人数一直不多，没有进入我们的视野。”
“直到近期开始，失踪人口远超过往，直接威胁到锦阳城对外交通的要道。”
“城中前前后后已派出多支军队无功而返，寒冬迫近，不得已组织武者搜山杀虎。”
“但是，”白炳摇摇头，“近乎全军覆没……”
“这次搜山杀虎中，虎妖第一次表现出极强的类人智力，和记载中的诸多妖兽皆不相符。”
“因此，我们怀疑，这不是一只妖虎，而是已得了灵光的虎妖。”
白炳做出结语。
秦槐坐在对面听的眉峰紧皱。
一只入道级别的妖怪就在锦阳城外择人而噬？
这叫什么事情？
背靠太师椅，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观察着秦槐的表情，白炳抿了一下唇继续开口，
“开智虎妖已经远远超过锦阳城地方能处理的极限，我已经传讯，家中长辈不日就到。”
“但是，”白炳显得为难，“再怎么日夜兼程，等调派到人手赶到锦阳城，也要十日之后了。”
“锦阳城……撑不了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