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刚到曲中巷的时候他就曾见过。
那时秦槐不过是后天境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能住进曲中巷，想来至少武道修行的资粮是不缺的。
若是打小习武，这个年纪后天境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慢了。
但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几乎是眼瞅着对面的武道修为就层层拔高，今天居然都已经开始破境先天了。
而且看这个破境的声势，后天境界的修为一定是稳扎稳打，打磨到了极点，才水到渠成自然突破。
难道是属于厚积薄发的类型？
那边青衫白袍的修士在自己院中饶有兴致地思量。
秦槐已经开始感受真气循环往复带来的种种神妙。
轻轻跃起，尚是入门阶段的灵鳌担山纵跃功在真气加持下，几乎是一晃眼，就站在了院落屋顶之上。
只留下前院地上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坑。
“啪。”
就连砖石碎裂的声音都仿佛延后了一瞬才跟上来。
体内似乎是有了区别于骨骼肌肉的另一套系统。
在他动用武艺时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连皮膜在真气的支撑和滋养下，坚韧程度相比后天境界之时也有了显著的增长。
如果是未曾重伤的九炼坊宗主焦欢，自己在他手上应该还是走不过三个回合。
但若回到当初两人近距离拆解血肉搏命之时。
有真气支撑的他，至少不用再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河倾月落。
秦槐独坐小院屋顶之上。
即便是在这浮州城中，先天宗师，或许仍旧没有太大的话语权，但至少不是一抓一大把了。
不论实际上的距离还有多远，至少对如今先天境界的他而言，离彻底脱离凡俗踏上入道都只有一步之遥。
不得长生终是虚妄。
一想到自己已经踏在师父等人梦寐以求的台阶上，可以正式开始追逐入道之途。
皓月千里也熄不灭他此刻炽热的心。
明天就去城务司打探一下，看看都有些什么样的入道法。
……
秦槐快步走进城务司大门。
昨夜破境体力消耗太大，今早起的有些迟。
要不是曲中巷就在池平街附近，怕是连点卯都赶不上。
今天在大门处值守的恰巧还是邢明。
耷着一张脸，持刀站在门口，看到秦槐时倒是多露出了点笑容。
自从田家的侍女来城务司找过秦槐，他就觉得秦槐背后可能有点世家的关系。
当然不可能是世家的人，世家出身的人自有他们的入道机缘。
犯不着来城务司当一个苦哈哈。
但也终归和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那之后对秦槐就殷勤了许多。
因此今天的秦槐虽然步履匆匆，只跟他点了点头就一闪而过。
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秦槐的身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是什么呢？
秦槐已经过去许久，他还在苦思冥想。
“张兄，今日里头坐班的可是但差头？”
紧赶慢赶，秦槐终于是赶上了时候。
此刻正坐在院中石椅上，拿过张磊沏好的热茶，向他打听差头的所在。
“我也来得迟，不曾看见。”
张磊无精打采地坐着，虚指示意了一下，
“涂兄今日来得倒早，许是看见了。”
“涂兄？”
察觉身旁的涂东半响了还没开口，张磊用手轻轻推搡了他一下。
他们这几日一起巡逻，虽然涂东还是不太给秦槐好脸色，但也已经多少能说上话了。
这会却不知道秦兄又是怎么惹到了他。
“秦兄或许找差头有正事，涂兄就……”
张磊干脆回过身子，拱了拱手打算再做一回和事佬。
可话还没说完，涂东惊愕地磕磕巴巴的声音已经传来，
“你，你，你怎么这就先天境界了。”
他自幼泡在药罐里，家中为他寻来了数不清的宝药丹丸。
甚至在他成为一流武者后，特意重金开道，求请了一位城中道馆的丹师，在开炉炼丹时为他匀出来了一粒灵武丹。
还有不曾间断过的名师宿老，悉心教导。
这才换来了他这个年纪就能直达先天境界的骄傲。
莫说等重的黄金，他习武之后花去的宝钞或许快要和他等高。
但他也一向认为，自己从未辜负过家里的付出。
天资卓绝的同时，焚膏继冕，废寝忘食。
即便家中对他寄予厚望，把他送进城务司走这条更艰难的路，也没有丝毫的抱怨。
他心里清楚，浮州城内豪门强族数不胜数，家世和天赋都超过自己的人不在少数。
整个涂家放在浮州城里也不是一叶浮萍。
所以，他并非是接受不了一个境界和自己相同的同辈。
他只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池平街上的衙门，一个无门无户的普通差役，也能走到跟他一样的位置。
“自己难道当真如此平庸吗？”
涂东一开口叫破秦槐的境界，连带着张磊也愣在了原地。
“秦兄，你，也先天了？”
张磊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嘴巴张合几次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恭祝的话此刻竟是一句也想不出来。
其他石椅上坐着的差役都是武者出身。
涂东和张磊的话也没有刻意避着旁人，自然是被听个一清二楚。
当下就跃跃欲试，想要上前询问一二。
涂东深吸一口气，抢先拽住秦槐的手，站起身子穿行过人群，
“你是要问道务司的入道法吧，这个但差头确实是最清楚的，跟我来。”
声音中带着一点涩意。
带路到但差头坐班的门口，涂东拱了拱手，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秦槐道谢告别后，他就默默离开了。
“进。”
敲门听到回应后，秦槐方才推门而入。
四方屋舍内，但宇舟仍旧坐在公案背后。
青衣垂地，肃然危坐，姿势相比上次见面几乎没有变化，好像这么些日子都从未离开过一般。
抬头看向秦槐，正要询问事宜，一眼便注意到了秦槐的境界。
神色微微一怔，很快就正常。
“这么快就先天境界了，道途可期。”
但宇舟难得从方案上抬起袍袖拱了拱手以示恭贺。
“属下在后天境界浸淫多年，昨日侥幸突破。”
秦槐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才准备开口道出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