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痛楚再一次拨动明觉的神经。
虽然双目不能视，但明觉总觉得自己知道，一定还是那个人干的。
“是你……”
没有舌头气息流进口腔就被打乱，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明觉在说些什么。
“我已经尽可能快了，终归是要抽出来的。”
担心差司会有些不满，秦槐抬头解释。
虽然道务司吏员们都坐在青皮妖马上。
但秦槐也能看出，这个挂名池平街城务司差司的入道修士，地位和修为应当都是比旁人要高上一些的。
冷峻的目光投来。
旁边站着的刘逾第一时间搂住了秦槐的肩膀，哈哈大笑，
“这次多亏了小兄弟，不然金霞寺的事就黄了。”
“手底下有这么一员悍将，阮兄平时也不拉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连个差头的职位都不给。”
这个刘逾从跟随秦槐暴起发难后，已经大笑了三次。
紫衣差司没有搭理刘逾，只是回答了秦槐的话，
“无妨。”
说完自衣襟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抛给秦槐。
“你既与他有旧，那他便交给你了，带着他回司里来见我。”
“这是黄龙丹，路上看着不行了就给他一粒吊着。”
听到差司的话，明觉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命运。
以头抢地，刺耳的干嚎从血肉模糊的口腔中传出，可已经无人关心。
明觉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落实到人。
紫衣差司也不等回应，扭头看向了不远处长庆街屋舍上站着的鹤发老人。
老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面前的明黄色大阵。
梵天净界，名头极大。
但是对浮州城道务司而言，破阵依然不成问题。
不说司中所藏的数件破阵法器，或是纠结一批养气期修士强攻。
只要浮州道务司掌司亲自出手，由寺中悲阳法师支撑的梵天净界，也不过一击可破。
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悲阳秃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浮州城内开启大阵的后果。
那他如今的行止扫尘寺知道吗，知道的话又是个什么态度。
一个金霞寺道务司弹指可没，真正重要的一直都是它背后的扫尘寺。
现在的道务司还有悍然开启灭宗的霸道和实力吗。
“唉。”
要想的事情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悲阳秃驴果断开启大阵，搅浑了本来干净的水，反而不好轻举妄动了。
初安道人揉了揉额头，
“方才第一个冲进去的是谁的人。”
紫衣差司阮公玄策马上前，下马颔首应道，
“回禀主事，是属下的人。”
“你的人？”
初安道人是浮州城道务司科籍署的副主事，自然知道阮公玄的身份，
“穿着灰衣，还当真是城务司的差役……”
一个城务司的灰衣差役，视数名同为先天境界的宗门弟子为无物。
白眉和尚的定字术也是正经的佛门传承，被硬生生挣碎。
揉着额头的手更加用力，手下的皮肤都皱缩成了一团。
他难道是脱离基层太久了吗，现在的城务司差役是这般模样了。
“罢了，叫过来吧。”
身后听到吩咐的刘逾当即领着秦槐朝初安道人的方向走去。
田昭昭也跟在后面一道靠近，但并未出声。
“田家的姑娘，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看到田昭昭跟来，初安道人愈发头痛。
“我是他加入城务司的保人，安秉也很看重他。”
田昭昭低着头，前所未有地乖巧，小声解释。
“罢了罢了，退一边吧，让他上来答话。”
初安道人无力挥手。
田昭昭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到了一边。
秦槐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站到了前面。
和入道修士带给他的疏离感不同，远看时觉得初安道人只是一个修为高深的老头。
等真的靠到近前才发现，对方没有特意做出什么动作，施加什么压力，秦槐只是注视着，就油然而生一种面对如渊似海不可测度的渺小感。
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七宝骨身支撑着他的身形，压下了这股不适。
初安道人面露欣赏，
“你对此事知情多少？”
“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如何敢闯金霞寺山门。”
“我问过但差头，金霞寺里他们篡夺香火的铁证，道务司的差事也是要进寺的。”
秦槐略顿了一下，没有把自己闻到的血腥味说出来。
谁知道是不是寺内哪个小沙弥搬运金身塑像的时候受了伤。
除了自己，好像再没有其他人对香火愿力里的血腥味这么敏感。
他也不太愿意把自己当初在锦阳城周边香火神国里的一段经历公之于众。
那段经历还没有定论，必须慎之又慎。
“卑职已经先天境界，需要功绩兑换入道法。”
“对自己实力也有几分自信，没想太多就动身了。”
秦槐换了一个理由，需要功绩本也就是他考虑出手的原因之一。
“嗯。”
初安道人似乎对秦槐给出的理由相当认同。
“池平街上这些年没有走出来什么入道修士。”
“但是浮州城道务司里的不少同僚确实都是从各处的城务司里走出来的。”
抚动长须，初安道人皱眉思虑的脸上多了几分得色，
“老道我也是城务司出来的，好好干，道务司对自己人从不吝啬。”
“现在讲讲吧，你进去以后都看到了什么。”
先天境界尚未脱离凡胎。
可记忆力相比普通人已经可称超凡脱俗。
只过了这么一会，说是历历在目也不夸张。
这次秦槐没有隐瞒什么，老老实实地从自己暴起向明觉出手到斩破山门，再到捏碎小沙弥搬着的金身塑像，一一道来。
途中初安道人打断了秦槐数次。
不仅细细询问了金身塑像的具体细节，还反复询问他看到的周遭建筑。
沉思片刻，又叫来了田昭昭，让她也说了一遍里面的情况。
两相对照，查缺补漏。
连刘逾都被喊来，想把烟中黑影和白胖和尚所用的术法也打听清楚。
神情一丝不苟，没有动用分毫灵气，活像一个办久了案子的老差头。
直到最后，还是紫衣差司主动走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