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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五色炫曜海昏侯 / 第〇九回 戾太子飞骑逃京城,卫皇后白绫别红尘

第〇九回 戾太子飞骑逃京城,卫皇后白绫别红尘

    夜幕下的长安城一片肃杀,各大城门紧闭,以往繁闹的西市也已经陆续关门。善家酒馆中,已不见了击鼓说唱的侏儒,只老掌柜善实在愁眉苦脸地招待。店中不见多少食客,倒是有两个人正坐在席上饮酒,恰是北军的任安和杜门守卫田仁在对酌。

    任安举爵说道:“如今太子作乱,长安城中你我兄弟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幸亏这善家酒馆还开着,只是委屈兄弟,在这里对付一下了!”

    田仁说道:“任兄这是说哪里话!这善家酒馆的老掌柜当年可是骠骑将军军中的厨子,当初你我二人在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卫大人府中之时,可是见过霍去病这小子有多难伺候,要不是大将军是他的亲舅舅,谁能受得了他这般挑剔。他要是我外甥,我早把他赶出去了!可这老东家做的菜,他霍去病就是爱吃!”“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霍去病这么难伺候的主,都能爱吃这老掌柜做的饭菜,你想想,这老掌柜的手艺是不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不过,怎么这些日子来吃饭喝酒的没有多少了呢?”任安问道。

    “亏你问得出来,我到要问问你,太子是不到过你们北军?”田仁问道。“此事兄弟如何得知?”任安吃惊的问道。“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你不发兵,太子便驱赶这东西市的人去跟丞相率领的军队去打仗。这些天长乐宫那边早都血流成河了!就连这善家酒馆老东家的儿子,也被赶了过去。如今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田仁道。

    任安听后说道:“原来如此,你可小点声,别让这老掌柜的听了来找我要儿子!”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要儿子,我就把你这个胆小鬼押在这儿,给这老瘸腿的掌柜的当儿子!”田仁趁着酒意嘲笑道。任安便说道:“非我任某胆小,只是这太子到来我不得不见,但是他要我发兵反抗朝廷我怎可听令?他现在还不是皇上呢!”

    “那你是如何做的?”田仁道。任安道:“我收了太子的文书,将大门一关,太子就走了。一可尽人臣之礼,二又不违忠君之事。这之后我就守着北军,不容得半分闪失。这不是兄弟约我喝酒,我才不出来呢!”

    “如此我的面子不小啊!来,喝!你可知道,太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当初陛下得子的时候有多么高兴,一下子将卫娘娘封为皇后。这回有小人从中做蛊,待真相大白皇上自然会维护太子。任兄此次得罪太子,将来恐怕会吃亏啊!”田仁担心地说道。

    任安说道:“我听说先帝孝景皇帝做太子的时候,曾邀孝文皇帝近臣吃饭,而中郎将卫绾称病不去。后先帝继位,问卫绾当初为何不赴宴,卫绾道自己确实生病。先帝便赐他宝剑,他却说家中已有六把文帝所赐之剑都在家中挂着,后先帝大赞其忠,拜其太子太傅、御史大夫。皇上继位后,又任命他为丞相……”

    “任兄是想当卫绾吗?”田仁打断了任安的话。“当初司马子长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觉得为臣者当忠于君,太子虽是储君,但是也是臣子,皆应忠于君。我被皇上任命为北军护卫使者,只见皇上命令方才发兵,故而拒绝太子。”任安答道。

    “任兄啊,我是真心劝你,以后还是少和司马迁来往了!他这个人便是不识时务,太过刚直,惹怒了皇上,遭了腐刑!虽然皇上放他出来了,让他做了中书令,不过我可听说他出来之后行事更是古怪得很!酒也喝不得,话也痛快不得,你跟这种人来往干什么。你看看他还记得你这个老朋友吗?”田仁这话说中了任安的心事,任安不答,举杯一饮而尽。

    田仁接着说道:“上次你说你做益州刺史的时候给司马迁写了一封信,让他向皇上推举贤良。如今你都调回京城了,他给你回信了没有?我可听人说了,他整天就是写他的个什么《太史公书》,要什么溯往事,知将来。朝廷又不是没人记史,还用着他司马迁了吗?要我看呐,这司马家父子两代人,都是怪人,都是闲人!这人得往前看,老盯着过去的事儿看,想着自己过去遭受的屈辱,这日子也就没法过了!”“我想子长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当下不便言语罢了。休说他了,喝酒,喝酒!”任安道,田仁也举起了酒杯。田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可都是为你好!”

    此时有士兵来报,在田仁身边耳语几声,田仁脸色骤变,起身道:“任兄,我得快快回去,听说太子刚刚闯了宣平门,史皇孙和皇女孙在乱中重伤。太子怕是要逃出城去了,我得赶紧回去!”

    任安吃了一惊,说道:“既如此,田兄快快回去,北军不容有失,我也得马上回去。你我兄弟还愁没有酒喝,改日再饮!”任安心想,太子一旦兵败出逃,被废已经是定局了。

    二人匆匆骑马离开,田仁往北回杜门,任安往南回北军。任安听得城东宣城门方向喊声震天,并望见有火光,知今晚必定要出大事,便快马加鞭赶回北军。

    北军士兵知任安今日外出,便群聚一起,吃酒娱乐,军士长霍奇正喝得酩酊大醉。任安大怒,吼道:“此非常时期,竟还有人敢在军中饮酒大醉,今日不罚难以服众!”说罢叫人将饮酒的军士长霍奇和士兵绑缚军前,拿鞭子抽了一百鞭,众将士看后各自回岗回营站岗歇息,一宿无话。

    却说田仁辞了任安,赶回杜门。这杜门是长安城北面东头的第一个门,由田仁守卫。田仁亲自检查了一遍各处哨岗守卫,这才放心。刚才酒菜吃了一半,关中干爽的夏日晚风吹来,早把醉意吹尽了。田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备非常。

    忽然闻得杜门大街的尽头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并越来越清晰,田仁隐约看见有车马正由南向城门而来。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怎么会有人要往出城的方向走?田仁心中疑惑,顿时心中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难不成……

    只见车马越来越近,果真是太子来了!只见刘据先头骑着一匹快马,手中握着宝剑,脸上尽是鲜血,显然刚刚是大战了一场。马车上也不断有血流出来,里面显然是有人受了重伤,死活未知。

    刘据一见是田仁披甲驾马在杜门城门之下,便道:“田大人,别来无恙!”田仁道:“太子何为啊?”“我今兵败,意欲离开长安。望田大人通行!”刘据道。“我奉皇上之命把守此门,无诏不敢放太子殿下出城!”田仁道。

    此时,从马车中走出两个人,向田仁拜道:“田大人,看在往日大将军待大人不薄的份上,就救我们父子一救吧!”田仁定睛一看,乃是刘据的两个儿子,身负带着伤。

    田仁正犹豫间,看见马车中仍有血在流,便问道:“车中还有何人?”“还有史皇孙刘进、皇孙飞王夫人以及皇女孙。”车夫怆然道:“然而他们皆已伤重不治而亡了!”

    田仁心中恻隐,想到这刘进乃是太子与鲁国史良娣之子,自己本是齐国田氏后人,父亲田叔在景帝年间曾任鲁国丞相,与史家为世交。想到太子如今正遭大难,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帮他一把。此时,只见远处追兵已经赶来。田仁道:“太子快快出城吧!”便唤人打开城门,要放太子从东边门洞出城。

    刘据喜出望外,下马拜道:“定不忘田大人今日之恩。只是还有一事相求!”“太子不必多礼,田某实不敢当!太子有话快讲!”田仁道。

    刘据说道:“我的一儿一女在宣平门被杀,如今追兵紧急,我也不能带他们走了,求田大人将他们好生安葬!”“太子请放心,田某记下了!”田仁道。

    刘据又转马掀开马车,看到躺在其中的儿女,尤其是见到二十岁出头的儿子刘进,不禁潸然泪下,又说道:“进儿还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名叫刘病已。刚才在乱军之中被抢走,如果有可能,请田大人万望关照,留下我的这条血脉,我死也瞑目了!”“田某当尽力而为!太子请上马吧!”田仁说完,刘据向他拜了一拜,便携二子逃出城了。

    不多时追兵已到,乃是丞相刘屈氂和新任御史大夫暴胜之带人来追。见到田仁放走了刘据,刘屈氂大怒:“全城正在搜捕太子叛军余党,本来今日便可擒太子去见皇上,你竟然私自放他出城!来人呐,把田仁推出去斩了!”

    暴胜之上前一步,对刘屈氂说道:“田仁是丞相司直,是两千石的官员,应当先请示皇上,丞相怎么能擅自斩杀呢!”刘屈氂点头道:“有理!”便放了田仁,命人就地看守,即刻安排人出城去追刘据。

    第二天清晨,刘屈氂到建章宫去向刘彻汇报昨晚的情况。当听到田仁放走了刘据,而暴胜之阻止刘屈氂杀田仁时,刘彻怒道:“苏文,你去给朕问问暴胜之,司直放走了乱臣贼子,丞相斩杀司直,是依法从事!他御史大夫为什么阻止他!”苏文“喏”了一声便出去了。暴胜之听闻皇帝谴责,惶恐不已,竟自杀了事。

    不日,刘彻派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收皇后玺绶。卫子夫很平静地任二人取走,回到梳妆台,拿起珍藏的木梳梳着花白的长发。这梳子便是当年刘彻亲手为卫子夫梳头用过的,卫子夫珍藏一生,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的岁月。

    难以忘怀,在平阳公主府第一次见到刘彻,当时自己只有十六岁,彼为十八岁,一曲动人的舞姿,得以伴在君王之侧。

    难以忘怀,平阳公主摸着自己的背说:“子夫,你就要离开我,即将富贵了,希望将来不要忘记我!”

    难以忘怀,儿子刘据出生,刘彻开心得奉为掌上明珠,自己被立为皇后,封后大典上,身披一身红装坐在身披龙袍的丈夫身边,女人一生富贵至极。而自己心里想的却是丈夫永恒的爱。

    但是,转眼又是年老色衰,王夫人、李夫人、赵婕妤纷纷入宫,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纷纷离世。

    丈夫的冷漠,令自己心受重伤。儿子与丈夫的分歧越来越大,不断有人进谗言诬陷儿子,作为女人,他不能违抗丈夫,只能反复提醒儿子:以后要顺着父亲的意志去做事,不要任性。

    如今所有的兴衰荣辱已成往事,自己也成为了废后。

    卫子夫盛装打扮,最后一尺白绫,荡悠悠,回到那混沌之中,耳畔似乎还在回想着民间的歌谣“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粉天下。”

    而如今,卫家的荣辱已成为过去,但却不知卫氏后人是否有人能幸免大难,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