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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转醒

    “我跟你们讲,如果你现在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怪谈,那不听就不会出现问题,赶快回座位就好,要是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那就分阶段的解决。”被围坐在教室中央的姑娘带着神秘色彩的挥动着胳膊,好像做法似的将手聚拢,仿佛这样她的话就更具让人信服的能力,“假如,假如你是第一次听说‘它’,那么今天晚上你很可能会半夜做梦梦到,醒来后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叫你爸妈来看你,只要你保持安静,不四处查看,那今晚你就是安全的。”

    “我……我去上了厕所,”一个坐前排的男生趁着刘老师没来也转过头加入了这场阔谈,“我上完回来之后感觉屋子里有东西,这正常吗?”

    “你进入第二阶段了,”中间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连同她脸上的雀斑也惋惜的为新的受害者忽闪,“你不四处走动是最好的结果,只要你离开了最开始的位置,‘它’就会发现你,然后你就可能迎接第三阶段,被跟踪。”

    被跟踪,我听到这里心中沉顿了一下。对于他们来说,跟踪只是第三阶段,那我呢?被盯着,被尾随到学校和教室,被那张脸透过玻璃呼喊,被它恐吓,我在哪个阶段?我要怎么办?

    “婉婷,”我喊了下那个女生的名字,“比被那张脸跟踪更严重的阶段,有吗?”我尝试着插入他们的话题,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比方说,被偷窥,或者,被呼喊名字之类的……”

    “别那么叫!”她急忙打断了我的发言,表现的像个神明的代理或是信徒一般,“直呼其名会有报应的,只能用代称,你不知道吗?”她近乎应激一般的反应让我感到不适,但她还是询问了我的问题,“以及你为什么那么问?比被跟踪更严重的阶段?你遇到什么了?”

    “……有一天晚上,”我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把经历还原,“我已经睡着了,但是半夜好像突然停电了,然后我听到邻居家的叔叔好像被偷了东西,在那之前,”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想象到了那个不见光的残夜,“在那之前,我们家的院子里……好像有东西。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敲我的窗户,它来了,它在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个叔叔过来,它才消失。”我窄着眉眼皱巴巴地简述了全过程,但后来的猫眼事件和周谦的事我没有和盘托出,这可能会连累到无辜的人,如果真的有这种人的话。

    “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被喊过名字,那个在南北十字遇到‘它’的人也没有过,”李婉婷的表情变得难以琢磨起来,语气间的试探和不确定也随之增加,“也许你可以试试相同的方法,我不确定能不能行,但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可能……”她欲言又止,把话烂在了喉咙里,可我听的出她的弦外音,也闻得到来自她喉管的那股腐败的死味,我懂她的意思。

    我可能会死,即便,没有任何依据,即便,没有任何道理,但我的经历和见闻,可能会让我离开。

    都是叶元龙的错,我突然这么想。

    “我该怎么做?”面对着可能的死期,我直视着眼前这个人,“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通常只有第三阶段的人会这么做,”李婉婷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脸上那种不确定性被这些潮水般的人给挤压下了脸庞,随之占领言语高地的,是一种没由来的兴奋感和自信,“你要等‘它’到你们家去,时间越晚越好,你要找到一些金属制品,锋利的,滞钝的,都可以。然后,你要躲起来,让‘它’找你,但别让‘它’找到你,等到‘它’再一次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她咬着牙,表情狠厉地把胳膊从高劈到低,“你用金属制品划烂‘它’的脸,戳瞎‘它’的眼睛,或者一劳永逸的砍下‘它’的头,这样,你就再也看不到‘它’了,永远。”

    永远,我重复了一遍,听起来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母亲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词,她说过吗?我的大脑混乱了一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相似情感,那封躺在抽屉里的信上也曾如此炽烈的描画过,那位友人也永远爱我,只是他是谁,我记不清,唯一让我此刻共鸣出眷恋的,只有永远。

    光影放大又缩小着操场上的荫蔽,稀薄了又厚重的影深拉长到围墙边,蔓延出一个欲睡昏昏的懒阳。我拒绝了叶元龙一同放学回家的邀请,独自一人走上了偏僻的路,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让我想要速战速决的找回以往那些平淡而美好的日常,我特意选取了平日里不会走的路线,还帮着值日的同学干了些活,刻意的延长了回家所需要的时间,我在等,在等那个李婉婷不愿描述的存在出现,它一定会出现,又一次的,我也没有依据,但此时此刻,走在街道上的我,如此确信。

    冷清的晚间小路离我家有快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东拐西拐,又走回了一切故事起源的南北十字。心有灵犀般的,我回头看向那颗已经被暗光披影的老树,绿化带和墙头组合出了一个见不得人的死角,我不再多看,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告诉我它来了,我不想要这种超级英雄式的感应,但它在,我知道。

    慢走,走,慢跑,跑,快跑,快逃。

    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面对未知,我还是逃回了家,前院里摆着的那些邻居家叔叔被偷走东西后遗留的杂物碍到了我的路,让我不得不跨过那些被剪断的电线才能打开玄关回去。一如往常的,父亲还没有从研究室回来,母亲也因为应聘了新工作而只留下冰冷的饭菜作为欢迎,我跑到了厨房,喘着粗气把母亲常用的那柄菜刀握在了手中,它是金属,它足够锋利,它能保护我,如果李婉婷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时间去纠结她说得是否正确,也基本上没有纠错和失误的机会,如果想要让周谦不受其扰,如果想要叶元龙说出真相,如果想要回到以往那些安宁的夜晚,我必须这样。

    最后检查了一遍,那张脸还没有来,那种被人注视的冰冷感还在更远处,我稳住心神,把父亲安在门上的延长防盗链空挂起,随后站在了鞋柜旁的沙发上,这个角度,它不会看见我,在这个没有开灯的失光平方中,这是我能改变现状的最后一次机会。

    也是我挽回一切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是有的噩梦,在寒芒间就该转醒,而有的过隙,在挥手后仍未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