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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听朝波澜

    站在殿内的女官神色一凛,深深把头低下去。

    就是这个权倾朝野的老家伙害的长公主只能舍掉一身本领青灯古佛度余生,女将们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不过一个稚儿,竟藏于皇座,日日得大臣叩拜,龙气恐被掠走,有伤国体啊,皇上!”老丞相大声痛呼,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倒下去。

    身边的侍卫赶上前让老丞相倒在自己肩上,扶着坐回到位置上。

    文绉绉的尚书令赶忙走了出来:“老丞相息怒,乐安郡主乃是皇上的亲侄女,皇室儿女来参议殿听政是太祖就有的,怎么就惹得老丞相震怒了。”

    “老臣不敢,不过,这乐安郡主才多大,就是皇上当年也是在弱冠时才接手的政务,不过一个小女娃,整日玩耍才对,朝堂大事如何插的手!”

    “乐安郡主何时插手朝堂了郡主不过稚童,不过是天潢贵胄皇上喜爱,乐意带着他罢了。”尚书令双手一展,抖了抖袍子,与刚刚的谨小慎微没有半分相似。

    尚书令真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天子在高台看着下面想着。

    “舅舅。”天子一侧的袖袍被乐安拽着扯动,天子回头看了过来。

    乐安一直站在天子身侧,眼睛只能看到前方的案桌,往日天子把她放下就不管了,乐安也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悄悄的待着。

    但是今日朝堂时间长了许多,乐安的出现引起的骚动早已经让大臣们忘记时间的流逝。

    “舅舅”乐安小声哀求。

    “怎么了?”天子侧过身来。

    “我想净手。”乐安小小声的说道。

    天子看了下侧边的沙漏,已经是第五次换了,小孩子确实是该受不住了,一把把乐安抱起来,向旁边走过去。

    有小太监在台阶下候着,天子把乐安递给他。乐安趴在小太监怀里悄悄说了一句,两人走向了后殿。天子也不打算继续待着,扔下一大殿的大臣,在随侍的陪同中走了出去。。

    台下的大臣们眼看着天子走了,渐渐停下了口中的交流,也纷纷停住了动作,再一转眼,就发现刚刚还扭脖子打架的英国公和吏部侍郎相互搀扶着走了,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四处散开,寻相熟的一起离开,只剩下坐在大殿里的老丞相,被带累的头冠都歪了,一颗珠子咕溜溜滚到了一旁。

    殿外守着的小厮见大人们都出来了,忙向前询问老丞相的情况,这本来是丞相府的日常操作,只是今日……

    被拉住的大人有点懵,恰好回头看到尚书令,急忙喊道;“尚书令,你看这。。老丞相呢?”

    “老丞相不是,不是……哎呀!老丞相还在大殿里!不过老丞相一早儿就坐下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尚书令说着还安抚几个小厮:“别看我们都鼻青脸肿的,老丞相和我们可不一样,老丞相德高望重,就在大殿坐着就没人敢动。别急,我和这位大人进去把老丞相带出来。”

    后殿里,小太监蹲在地上,将乐安放了下来,乐安跑进净房,不一会就传出哭声来。

    小太监赶紧进去,问道:“郡主怎么了?”

    乐安抽抽噎噎的说道:“解不开,乐安解不开带子了。”

    小太监看了看和自己腰一边高的小姑娘,就算满身华衣也依然抽泣的不行,心里一软,上前接过乐安手里的扣子,细心的把绞在一起的丝带解开。

    等小太监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听不到小姑娘的哭声了,小太监直觉不对,就见乐安郡主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小太监日日在大殿候着,耳听眼见的闹腾数不胜数,别看大臣们在外面人模狗样,其实各个在大殿里吵得不可开交,可任谁也没有像乐安一样,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好像伸出根手指头推一推就可以让她滚一圈。

    “你送我回建章宫好不好?”乐安软糯糯的说,声音里还带着奶气的哭腔。

    “奴才领命。”小太监重新抱起来乐安,感受到手心的一片湿,明白小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原来是没忍住,觉得丢人了。

    可这其他人觉得丢人的事小太监却不觉得,这事正常的很,自己阉割时候还小,那会儿就控制不住,日日在身下垫着石灰,早晚找不到了就求宫女匀自己一条月事带,所以刚净身了的小太监才要在院子里头养三年,这三年里还控制不住的就要被撵出宫去,至于撵出去的下场,小太监从来不想,至少自己留下来了不是吗?

    怀里的小姑娘一点点小羞耻就能哭出来,而小院子子里面的小姑娘什么样子呢,是个个都这么小小的吗?日日被晒在阳光下,怕是皮肤和自己一样的,永远也不可能像郡主一样软软的吧。

    小太监心思烦乱,一句话没说,任由小姑娘窝在自己怀里哭了一路。

    回到建章宫的偏殿,春意连忙带着乐安进屋,喊着小弦子准备热水,拜托墨淑去拿衣服,春意利落的给乐安收拾着。小太监站在门口,想对着谁来说一声,却找不到一个注意到自己的人,自嘲笑笑,悄悄退了出去。

    “想做这样的人吗?”一道声音在这里响起。

    乐安寝殿,小姑娘被洗的香香糯糯,害羞的窝在被子里。

    “郡主不要紧的,明日春意给郡主做两套胡人的衣服,方便一些,外面啊用外衫一套,任谁也发现不了,肯定不会再这样了好不好?”春意坐在郡主床边温柔的哄到。

    “好!”乐安细细的说。

    天光微微亮,春意端了一盆冷水进来,用毛巾浸水,轻轻地拍郡主的脸颊。

    “郡主,醒过来了,一会苏公公该过来找了。”

    “恩,春意姐姐,乐安好困啊。”尽管四肢都已经被春意扒出被子外面,乐安也很难清醒过来,昨天晚上明明和哥哥玩到很晚,刚刚睡下就又要醒过来了。

    春意也习惯自家郡主每天早上的状态,郡主年纪还小,小孩子总是缺觉的。

    苏顺德果然没过多久就过来了,随侍把披风裹到乐安身上,乐安就迈着小小的腿努力跟上前面的苏公公。

    这是去早朝,春意看着前面走的磕磕绊绊还要小跑跟上的自家郡主,心里很是难过,明明是皇室贵女却没有长辈心疼,只能日日在这深宫中奔跑,半点不敢停下。

    “春意姐姐,”小弦子撑着伞走了过来,把伞举在春意头顶,轻轻说“回吧。”

    “好,我知道,这就回。”春意仍然带着笑容,浑然不知豆大的泪珠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天色依然灰蒙蒙的,只有离她最近的小弦子看到了那颗不为人知的泪珠。

    殿门很快闭紧,春意拒绝了小弦子的帮忙,一个人在书房里整理郡主昨日练的字帖和读的书简,满满一个案头,最后的一页上还有黑乎乎的一片,那是郡主昨晚不小心蹭到的。

    乐安郡主不过五岁,却已经事事严谨,一百张木板大字,只有这最后一页有些瑕疵,其余的竟然已经得了五六分韵味。

    春意仔细的把这些字整理好,放到了右边的书架上,五层高的书架已经摆满了整整三层,这些都是郡主的功课,之前天子说过会来检查,所以春意不敢弄丢,只好层层叠起来,只是这都一个多月了,想来天子日理万机,是不会理会自家郡主五岁稚童的功课吧。

    那边,乐安跌跌撞撞的到了建章宫主殿,宫女正在为天子系绶带,苏公公赶紧上前,接过头冠为天子佩戴。

    天子抬眼一看,见苏顺德回来了顺着肩膀越过去,小小的粽子在地上滑来滑去,颇为有趣。

    “乐安,”天子喊了一声,见那个粽子立马没动静,心里反而不开心了,“过来,”那粽子终于又开始动了,一摇一摆还想努力把自己摆正,像个小摆钟一样。

    苏顺德退到一旁了,乐安也过来了,从绿色披风里钻出来一只小手扒拉头上遮住目光的披风,像一只粽子在自己扒皮。

    天子也不干扰,就静静地看着这只粽子精自己玩,苏顺德见殿外已经有人走动,知道时辰不早了,走到了天子身边,天子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摁住乐安的小手,也不让她乱动了,就那样裹着小孩抱起来走。

    乐安措不及防被抱到空中,小手抓住前面的人:”皇舅舅?“

    ”恩。“还带着少年尖锐的音色从脖子处传来,就像昨晚和自己一起玩的哥哥一样,乐安安静下来,乖乖的窝在天子臂膀之间。

    朝堂上,大臣们已经三三两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天子抱着一个大包袱进来还愣了愣,有大臣反应快,这么大,怕是昨天的乐安郡主。

    天子堂而皇之将乐安郡主抱到大殿,反而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了,大臣们就像集体眼瞎,看不到一个绿色的粽子摆在天子身边,整个朝会就像例行惯例一样,也有人激情演讲,也有人窃窃私语,昨天朝会上的风范一概不见,若不是有大臣脸上还有没消去的淤青,昨天众人的反对都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了。

    ”咱们这位天子啊,太霸道了!“朝会结束后,大臣们聚在一起说。

    “天子都抱着来了,摆明了和我们对着干,唉!”一老臣叹息道。

    旁边的大臣微微皱眉:“我们好好想想要怎么和老丞相说吧,昨天不过在朝堂上见到乐安郡主丞相就已经躺在床上了,今日再生气,怕是好多天都缓不过来了。“

    ”老丞相年纪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能在他卧床的时候说令他不快的事情呢,不过是郡主听政罢了,两位长公主直接上马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到底也不过嫁人生子,你们是不是也不必太过。”尚书令走过来轻轻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看看眼前才过不惑的尚书令说道:“尚书令说的对,我们今日确实不宜打扰丞相了。”

    大殿后面,乐安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今日苏公公有事,让自己在这里等他,倒不想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或许皇室之人的心眼真是出生就有的,不到五岁的乐安已经能看出这三人之间瞬间的立场转变,虽然很多东西还是不懂,但乐安明白,纵横之术是朝堂上最有用也最好用的手段,真要多谢皇舅舅教给的书,乐安早早地就清楚自己的位置,就像是韩国一样依强傍弱,有强敌环视,饿虎扑食,乐安松开手,让手心的东珠滑落下去。

    “苏公公,乐安想去找皇祖母,可以吗?”乐安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靴子,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来问道。

    苏顺德心里发软,小姑娘委屈的蹲下来捡东珠,眼睛里是要哭不哭的泪花,轻扬起头来的那一眼真是戳人肺管子。

    “好,奴才带您去找太后。”苏顺德半蹲下来托起乐安,时隔两年第一次用手牵起乐安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