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苗苗和王引章俩人做什么总是暗自别苗头，在这个家里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偏生王宜禄觉得这样的孩子竞争着长大有动力学习，只要不打起来，从不多说些什么，所以芸娘也随他们去。

    等章哥儿收了最后一笔，两人结伴去正房。

    娘亲已经不在房里，只有王筱盈在宴息室绣花，抬头看见他们过来，停下针线。眨着眼睛对妹妹弟弟说：“快去净手，今天有你们爱吃的糟鹅掌，是昨儿个灶上的婆子学着酒楼的厨子做的新做法，我尝了下，很是不错，你俩肯定喜欢！”

    章哥儿很高兴，大声说好。

    丫鬟伺候着净手，王筱盈吩咐摆饭，三人去了厅堂。

    糟鹅掌嫩滑鲜香，真的是很不错！

    饭毕，王筱盈问妹妹：“今天怎么是凌香一直跟着你，其他丫鬟呢？可是躲懒了？”

    王念念一愣，还没想好怎么说，凌香已经帮忙解围道：“我看天气变凉了，小姐要新做里衣，让她们几个在做针线呢！”

    凌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她知道四小姐为人严厉，而七小姐又不喜欢他人管自己房里的事。

    王念念也没想着要骗姐姐，想着凌香解围了，对此不置可否。

    王筱盈也是随便问问，闻言并没有多追究，自己妹妹在这些事从来不用别人操心。

    饭后，王念念提出去看王筱羽，王筱盈一愣，显然也听说了，低头思考了一会，王念念也不着急，她知道姐姐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肯定会答应的。

    果然，王筱盈让丫鬟准备了伤药和两篮子葡萄，三人跟陈嬷嬷打声招呼，就让丫鬟穿了木屐出门。

    行至梧桐居，看门的婆子早就得了信儿，殷勤地让三位小姐少爷里边请，院子里，大伯母的贴身丫鬟燕儿迎了出来。

    燕儿恭敬地对三人行礼，很是愧疚地道：“我们家太太还在休息，不便见客，您们先进去喝杯茶。”

    王筱盈知道内情，并没有难为她，道：“我知道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大伯母，带了弟弟顺便找苗姐儿玩，既然大伯母不便，我们就下次再来，”又吩咐柳儿：“把篮子拿过来，给燕儿姐姐。”

    等柳儿递了篮子，王筱盈道：“这是我们舅舅家最新一茬的葡萄，给我们家送了点来，很是可口，拿给大伯母也尝尝鲜。”

    燕儿见她说话和气，舒了一口气，笑着道：“多谢四小姐体谅，我陪你们去惜春院吧！”等王筱盈点头后双手把篮子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自己陪着众人去了后面的院子。

    走过一座小花厅的抄手游廊，对面就是采买用的东门，再左拐个弯，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惜春院之前是王筱宁的院子，只有一道门连接前面的梧桐居，此时大门口还站着祖母常用的婆子，王筱盈目光一闪。

    婆子笑盈盈地请他们进去了正房大厅坐下，苗姐儿早在西厢房听见动静，神色萎靡地过来见礼，道：“你们来啦，你们都听说了吧？”

    王引章已道：“听说你不舒服，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药，你怎么啦？”

    王苗苗一愣，王筱盈已道：“你们姨娘呢？”

    这边容姨娘已经从内室更衣好了被小丫鬟扶出来，崔冉家的在一旁陪着。容姨娘脸色憔悴，早已没有当初葬礼上见到的娇俏，她施施然给三人见礼，王筱盈忙起身上前扶了。

    容姨娘眼角有泪，反扶着她的手对她很是感激，看着三姐弟道：“多谢四小姐，七小姐和八少爷挂念，还劳烦你们过来看我们，我知道你们是惦记着两个姐妹，只是羽姐儿崴了脚，怕是不便下床。”

    王念念惊呼：“这么严重？”

    崔冉家的已经奉上茶：“四小姐，七小姐八少爷，你们先喝茶。”似乎是不想他们跟容姨娘多说。

    王筱盈心里明白，对容姨娘客套了几句留下葡萄就提出去看王筱羽。

    崔冉家的送她们去了东厢房。

    王筱羽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幔帐，听见动静，转过头。

    右脸又红又肿，一条血痕从左耳延伸到嘴角，三人大骇！

    大伯母居然如此下重手！

    王引章倒吸一口凉气，想着自己经常跟王苗苗打架也没有打成这样的，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王念念有些不忍心地别过头，这边王苗苗已经哭了：“是母亲打的，她说我们是娼妇养的，姐姐跟她辩驳了几句，她让人扇了姐姐好几个巴掌，脸现在还没消肿。”

    王筱盈眼眶都红了，坐了丫鬟递过来的小兀子上，自己的立场又无法去说大伯母的不是，嘴里心疼道：“怎么就...这么长条的印子，以后留疤了怎么好？”

    又大声喊自己的丫鬟：“柳儿，快，把活血化瘀的药拿来，给五小姐擦擦脸。”柳儿拿出药篮，搜罗了两瓶药出来。

    崔冉家的接过，对王筱盈很是恭敬：“劳烦四小姐费心，早上已经叫过大夫擦过药了，看着效果一般，待会擦洗了再试一下您的。”

    王筱盈对她说辛苦了，望着王筱羽，轻声问她：“你现在可疼？要吃点什么，我叫我娘做了送过来，这几天你让人注意不要碰凉水，吃食也注意着点，不要吃螃蟹了。”

    王筱羽就这样冷眼看着她，沉默着。

    想着这也不是事，又看王筱羽的贴身丫鬟都不见了，于是对崔冉家的细细嘱咐一些事。

    王念念这边小声问王苗苗到底发生什么事，王苗苗来来去去就是母亲打的，默默抹泪。王引章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跟五姐姐也不熟，看这里都是女人，慢慢退去院子等着。

    正在这时，王筱羽一声尖叫，把柳儿伺候她擦脸的水盆都打翻了。

    众人惊愕不已。

    王筱羽坐起来，指着柳儿厉声呵斥：“出去！快点出去，不要你来假好心，谁让你来擦脸了？”

    王筱盈惊呆了，说不出话来，她这是在说自己吗？

    丫鬟们战战兢兢，都看着自己的主子。

    王念念有些生气，自己这个五姐姐，平日里口无遮拦就算了，这种时候居然如此对人不假辞色，又不是要害她！

    王筱盈站起身，不满道：“六妹为何如此生气？我和妹妹只是想你快点好，特地拿了舅舅家平日里用惯的药，专治跌打损伤，比外面卖的效果要好的多，你的脸要赶紧消肿才是。”

    她不说舅舅还好，一说舅舅，想到昨晚刘氏骂自己的话，表情更是凶悍，眼神在王筱盈和王念念身上穿梭：“拿走！不要你们的东西，就你有舅舅别人没有？是，我娘只是个烟花之地的妓子，她无父无母，身份低贱，能进王家的门都是祖上积德了，比不过你们又有舅舅又有外家帮衬，我的父亲是个没本事的，只会劝我忍忍忍！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帮我出头，比不过你们是真正的小姐！你们现在过来，根本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好心当做驴肝肺！

    王念念抿紧嘴，拉开姐姐远离床边，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没想到王筱羽已经这么魔怔了，连自己的父亲也敢编排。

    容姨娘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听见铜盆掉地板的声音就赶了过来，她跑进来了内室，正好见女儿揭自己的短，还在其他人面前这样数落自己的生生父母，冲过去抬手对着她的肩膀就打：“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崔冉家的忙去拉开她，对王筱盈道：“四小姐你们先回去，她们无状，别伤了你们。”

    容姨娘挣扎着还要上前：“太太本来就是让我在跟前立立规矩，最多打骂了几句，她接纳我三个孩子进门本就堵着一口气，我只要让她撒撒气就是了！她是主母，对妾室怎么拿捏都行，偏偏你要过去劝架，让她气得要赶泽哥儿出去，你还闹着出府，他可是你大哥！他不留在家里读书他能去哪？”

    崔冉家的快抓不住她，对红儿使眼色，王念念拉着姐姐要走，接着待下去还不知道她们会说出什么话来，王筱羽趴在锦被上又开始尖叫，容姨娘累得哭倒在地，不顾崔冉家的拉住自己的身子，接着指着女儿骂：“你还叫！自从进了家门你变得越来越乖张，处处看不顺眼，如今连父亲都敢编排了，我养你有什么用！如果泽哥儿没有好日子过，以后你们姐妹嫁出去哪有人帮衬！你不识好歹你，你...你气死我算了，都怪我，没本事，出生低贱，让小辈在这里看我笑话呜呜呜...”

    容姨娘伤心地嚎啕大哭，屋里乱作一团，王筱盈蹲下去劝慰，王念念看着哭闹的母女三人，只觉造化弄人，不禁泪盈于睫。

    院子里王引章探头又缩回去，惊疑未定，焦急对姚黄道：“早就说了，不要来，来一次吵一次！”

    姚黄之前见她们只是姐妹拌嘴，现在完全不管不顾了，抿紧唇道：“走，我们先走，去找二奶奶过来，五小姐这样责备我们小姐算怎么回事？让二奶奶来主持公道！”

    王引章提腿就走，两人出了惜春院，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面月季花墙下就见到芸娘气势汹汹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王引章大喊：“母亲！”

    人也扑了过去。

    芸娘见到儿子，浑身的气势散发了一半。

    问后面跟着的姚黄：“两位小姐呢？去叫过来。”

    姚黄应了一声，一溜烟又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