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厢房里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厅堂里，王念念悠闲自在享用着晚膳。

    突然，忍不住似的打了个喷嚏。

    她咯咯地笑起来，留香拿了帕子给小姐擦拭，“看小姐这没心没肺的样儿，我们都被拘起来了，您还笑呢！”

    绿珠倒是很开心，“正好我们午膳用得晚，这会子用食刚刚好。”

    “饭食怎么是从大厨房送来的？”秀雅则是很困惑，“刚刚夫人院里的嬷嬷在我们去院门口提饭的时候一直盯着，可见是怕我们打探消息。”

    留香拿帕子的手一顿。

    秀雅又接了下一个问题，“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严重？那我们明日还能出门吗？”

    另外两个丫鬟也有同样的好奇，无法回答她的话。

    王念念等放下筷箸，吐过茶水才回答她：“崔嬷嬷都说了，是不能让我和姐姐们知道的事，那不是姨娘便是通房之类的啦。你们也别去打探什么，让我闹出上次的笑话来。”

    “是！”三个丫鬟一愣，在七小姐不满的眼神中齐齐应诺。

    绿珠想想就好笑，上次小姐听到这些都脸红了，还把她们都训了一顿。

    留香觉得小姐说有理，笑着道：“当初容姨娘进门的时候，就第一年过年的时候让少爷小姐们行过一次大礼。上次乔姨娘搬家，夫人让小辈们连个面都不露，显然这次的事是不想让小姐们接触这些人和事。要不然，之前四小姐怎么会对柳儿那么生气呢！”

    说完看着绿珠：“尤其是你，你婶娘在给八少爷当奶娘，你堂弟在给八少爷当小厮，你祖母在西院的厨房，平时内外院的消息最是灵通。这一次夫人态度很清楚，那些不该问的你都别去问，千万别听些什么闲话传到小姐耳朵里来。出了事儿，别说是小姐，我都不会饶你！”

    用手点了一下绿珠的额头。

    绿珠不满地跺脚，仰了一下头，羞恼道：“知道了！我也不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我们小姐还要安心养好伤呢，我哪耐烦去外面凑？”

    说完又嘟哝一句：“我可是最怕赵粉姐姐训人了。”

    她们当小丫鬟的时候，被凌香教导得差不多就去赵粉那里过考察，通过了才能近身伺候小姐。

    有几次她做错了事，都被赵粉挑出来打了手板心。

    秀雅听了，想到刚进门的自己，不由一缩脖子。

    她也被赵粉批评过，几乎西跨院的小丫鬟们都被赵粉姐姐教训过。赵粉姐姐脸圆圆的，经常笑眯眯的看人，可若是丫鬟们犯了错，发起怒来可比二奶奶凶悍多了。

    可赵粉却说她是她带的最差的一个，而且是最多动的小丫鬟！

    当然打的手板心也是最多。

    反佛还能感觉到那股疼痛般，秀雅不由得搓了搓手掌心，见小姐已经站起身，嘴里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个，我们都长大了，早就不会挨训了。小姐吃好了，我们快收拾了提去门口吧。”

    崔嬷嬷和四逸堂的王嬷嬷规定，小姐身边的丫鬟不能出院门。还把小丫鬟们也都赶去了后罩房，吃食茶水一律都要经过院门口，碗碟等人来一并收拾。

    想到二奶奶还安排了粗使婆子打着灯笼在后园巡逻，家里不是出了盗窃的刁奴就是姨娘出了事，想到这些的留香手脚更快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小姐在此时节外生枝。

    绿珠一边收拾，一边看着七小姐不便的手臂笨拙拿了颗豌豆在捏着玩。

    突然抬头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小姐打的那位公子长得格外的好看？我瞧着，比普明少爷还漂亮好几倍了！”

    王普明是王念念三太叔公的曾孙，今年十三岁，也是王家公认的最漂亮的少年。他父亲是个举人，他读书也读得好，听说明年就要下场考院试了。是三太叔公的手心宝，掌中肉，小时候还被三太叔公送过来跟祖父王宜禄读过一段时间的书。

    王念念想到自己一岁那会儿，六岁的族兄被三太叔公撵着来王家跟祖父学制艺，眼泪汪汪的双眸看得自己和王家女眷心都化了。

    留香在与那位公子在院子里碰面就发现了，当时还忍不住脸红低下了头，也因此错过了小姐那一幕。

    “确实很是好看”，她闻言呐呐道：“比普明少爷还美上几分，简直让人挪不开眼来。”

    秀雅有些不服气，她眼里小姐才是最好看的，但是此时讲的不是女子，因此她回道：“普明少爷好看，那位少年公子也好看，但是我们家八少爷也差不了多少！”

    绿珠哪里就说自家少爷不好看了，不想灭了自家威风，恼羞成怒道：“你这个死丫头，八少爷还小，根本没长开，我们谈的不是一回事！”

    又重重地跺脚：“人家只跟你说那位少年公子！”

    留香又帮秀雅说好话，“好了，好好干你们的活，何必为了这些置气。我看呐，不如等八少爷再大点你们再讨论这个，但是现在那位公子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还是认为赵令第一。

    三个丫鬟根本没见过几个外男，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见过的人里谁好看，谁不好看来。

    最终一致同意那位被打的少年最好看。

    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

    王念念心里对她们的早熟感叹一番，捏豌豆的手一时没注意，从她僵硬的手指中掉了下去，豌豆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饭后的东稍间里，把家具物什都移开了留出大块空地，秀雅找准机会给小姐演示了一套拳法。

    长拳变势，短打不变势。逼近用短打，若远离则用长拳。

    力量均匀厚重，掌法迅捷，已有七八分温家拳法的精髓。

    王念念很是惊喜，对比自己努力了四年多才有的三分架势，自己的拳法根本就是花架子嘛！

    “才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夫已经这么好了？”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复又夸奖道：“当真是可喜可贺！”

    留香和绿珠也一起给秀雅鼓掌，说着夸奖的话，“真是不错，你这么小便跟我爹爹打的差不多了！”

    “是啊，我不仅没得到我父亲的天分，还没有小姐那般努力，所以我就只能给小姐做些衣裳鞋袜类的事儿了。”

    “我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好动，对这些感兴趣，”秀雅笑得很是得意，“小姐我还没跟您说呢，我现在还学了棍法！陈师傅说了，如果我愿意跟他学刀法，就来跟小姐说一声，得正式对他敬杯拜师茶，行拜师礼，算是真正收我当他弟子。”

    刀枪无眼，若求学过程中伤了碰了该找哪一方承担？所以刀剑非正式传承不能随便传授他人。

    秀雅突然想到什么，又讪讪然隐去了笑容。

    王念念一惊，原来秀雅的根骨居然比自己想象得还好！

    行过拜师礼后就不能玩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不分春秋要每日勤学苦练，淬炼筋骨。人也相当于陈柏的半个孩子，将来当师父的老了也要作为弟子侍奉在侧，照顾一二。

    照理说行正式拜师礼还需要亲生父母的首肯，可是，秀雅的父母都不在了。

    秀雅看着小姐欲言欲止。她父母都在卖了她以后还是没能撑住，又不愿意卖身为奴，不久之后钱花光了就和弟弟一起病死了。

    王念念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刚来那几年，外面粮食，布料价格高涨，就连鸡蛋都越来越贵，最后一两银子一个了，商家态度还是爱买不买。

    但自从四岁多以后，物价渐渐回拢，她就给身边丫鬟们放半天的假，让她们有空去城外烧纸钱祭奠先人。

    未峰那三四年里，知县大人组织大户人家城外布施，王家年年冬天去施粥，还是年年听见城外大批大批死人的消息。

    王念念躲在王宅这个岁月静好的秋思居里，小心谨慎地成长着，不问世事。小小的她也根本无法窥探外界之事，直到她跟祖父启蒙才好了些。

    并不是她心里不懂仆妇偶尔传出那些“啃树皮草根”“观音土”“瘟疫”之类的词意味着什么，而是她太小了，小到根本无能为力。

    这就是古代天灾，大雪、洪水和干旱引发的粮食歉收，穿越者来了也没有用。

    杂交技术，人工降雨、空调等等这些现代科技，可不是一位两位穿越者就能做成功的。所用到的科技力量也不只是一国之力。别说这些了，就连简单的灭虫药都制造不出来。

    战乱和天灾中的古代的人命太不值钱了。

    自己的空间倒是有些食物，可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难以养活半个国家的人口。再说了，被人发现这种东西第一个要烧死的就是自己吧？

    大康佛教、道教盛行，赵小天存在了十年也没有对百姓的信仰有丝毫改变。

    求神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寄托隐秘的心底事的唯一方式。

    王念念觉得他们拜佛只为求个心安而已，华夏人民还是更信仰自己的祖先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