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是遇到名为‘抽芽行尸’的生物了。”

    面对威廉的疑问，莫兰小姐扶了扶眼镜，颇为肯定地说道。

    什么。。。什么行尸？

    威廉一愣，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莫兰，祈求着对方的解答。

    “既然是通过入梦来进入林地，那么你就是以灵魂的形态去造访那里的，这点你应该同意吧？”

    莫兰小姐合上了面前的书本，颇为耐心地解答道。

    威廉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那既然活人的灵魂能造访漫宿，那你猜猜人死之后会前往何处？”莫兰敲了敲桌面，不等威廉思考这个“我是谁，我要往哪里去”的哲学性问题，就继续说到，

    “对于灵魂之事，无形之术的学徒们已经有所定论——人死之后，有些亡者迷失于林地；有些亡者穿过纯白之门，并陷入了永久的沉默；而绝大部分的亡者沉入了虚界。

    而那些迷失于林地之中的灵魂，其中很大一部分则被环杉所捕获，然后就变成了，呃。。。”莫兰想了想措辞，“你看到的那种样子。”

    所以都变成了抽芽行尸吗，威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至于环杉，大概就是指他所看到的那些铁树吧。

    看他若有所思，莫兰小姐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看在你经常光顾我店铺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条忠告——不是所有的漫宿生物，都这般无害的。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但凡看见长的奇怪的生物，就不要去招惹它们。”

    听完了莫兰小姐的忠告，威廉这才意识到即使是神灵的居屋，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安全。

    而他竟然胆大到上前试探抽芽行尸。。。

    想到这里，威廉已经汗流浃背了。

    感谢了莫兰小姐的提醒后，他翻开了另一本书，粗略地扫过书上的文字，脑中却回想起了行尸对他吟唱的诡异歌谣。

    虽然他自觉没有完全听清对方的言辞，但自己脑海中就诡异地浮现了一段文字——内容正是尸体所吟唱的歌谣，分毫不差。

    歌谣提及了那位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而内容更是有关E小姐，而且。。。颇为有趣。

    事实上，这他也是靠着这次进入林地的经历，第一次抓住那位凶手露出的马脚。

    而更好的消息是，他总算不是赤裸地站在E小姐面前了。

    有了自己获得的信息，他怎么着也应该算是穿上裤子的状态。

    想到这里，威廉微微放松，思绪逐渐转移到了其他的事上。

    在莫兰小姐的店里堪堪消磨到下午后，他迅速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拿起了搁置在一旁的帽子就要离开。

    而就在他准备踏出店门的时候，却突然被莫兰小姐给叫住。

    “圣诞快乐。”对方抬了抬眼镜，轻轻地对他说道。

    “圣诞。。。快乐。”威廉一愣，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回应道，同时在胸口胡乱地比划了个十字。

    今天是平安夜啊。

    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了这个念头。

    威廉沿着路线离开了小巷，在有些寒冷的南风中，眺望着早早陷入沉寂的泰晤士河，还有耳边飘荡着的，若有若无的圣诞颂歌，不由得想起了康妮留给他的小纸条。

    除了那个依旧丑陋的爱心之外，她还说过今天会早点回家。

    虽然前途仍有些许的迷雾，但至少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想到这里，威廉下意识地加快了回家的步伐——是时候给归家的康妮准备一个圣诞惊喜了。

    。。。。。

    另一边。

    河岸街的某处废弃的工厂，却是在平安夜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帮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警探。

    而在威克菲尔德督察的指挥下，警探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这片区域团团包围，连一只苍蝇都会暴露在十几只枪管之下。

    “总督察，所有的小组已经就位了。”康妮走到了威克菲尔德的身边，悄声对他说道。

    按道理来说，这本该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抓捕行动才对，但是从一开始，督察紧皱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一位连续杀害了两人的凶手，绝对不该被如此轻松地找到。

    而这种感觉，随着四周逐渐冷冽的空气越发浓烈。

    但他必须这么做。

    听了康妮的话后，督察微微点头，转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康妮的手中。

    “这是？”康妮低头看去，发现督察给他的，竟然是一把弹巢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

    “以防万一。”威克菲尔德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就挥了挥手，示意在门口待命的警探们踹开大门。

    而他则带着康妮，悄无声息地朝着位于废弃工厂的后巷摸去。

    “砰，砰，砰！”

    在几人合力撞击下，本就松动不堪的大门很快被撞开。

    随着障碍被破除，等待多时的警探瞬间一拥而入。

    警探三人一组，手中枪支上膛，以三人为一组，一点点地扫过整个工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动静。

    而只要其中一人发现一丝的异样，一打的左轮手枪就会同时瞄准，并对着可疑之物一起发动英式居合。

    12条枪线，一共72发子弹，就算是耶稣来了手上都要留下两个洞。

    但诡异的是，在所有警探的反复确认下，整个工厂内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凶手不在这里。

    见状，为首的警探指了指临近的小房间，并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上前检查。

    在将小房间团团围住后，一位警探大胆地上前，并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着门内的声音。

    下一秒，警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因为他没怎么费功夫，就听到了门后传来的，属于人类的呼吸声。

    那小子就躲在里面！

    想到这里，警探眼中露出一丝狠厉，然后尝试着转动门把。

    锁住了，但他并不意外。

    见软的不行，他后退一步，一脚狠狠地对着大门踹去。

    “咔嚓。”

    出乎他的意料，大门一脚就开。

    但还没等他举枪瞄准，警探的耳边就传来了插销被拔出的声音。

    “轰！”

    残留在他视网膜上的最后画面，是摆在桌子上空转的留声机。

    还没等警探弄明白情况，他下一秒就被四散的破片和炽热的火焰所吞噬。

    “有情况！”

    听着工厂内部传来的爆炸声，康妮正准备从埋伏圈露头，就被威克菲尔德稳稳地按回了埋伏圈中。

    “他一定会从这边撤退的。”督察笃定地说道，透过箱子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工厂的后巷。

    “可是。。。”

    “噤声！”

    在两人的视野中，后巷的光线突然一暗，接着一个头戴白色面具的神秘人就在拐角出现。

    但威克菲尔德并没有着急开火，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白面具跑到半途后，这才从掩体后一跃而出，瞄准的同时果决地扣动了板机。

    而在他的带动下，埋伏于后巷的警探们纷纷探出头，对着凶手倾泻着手中的火力。

    一时间，整个后巷枪声大作。

    但诡异的是，几乎是督察叩响板机的瞬间，那白面具神秘人就做出了反应——不，与其说是反应，而不如说是比直感更加敏锐的本能。

    几乎是督察有“扣动板机”这个想法的同时，白面具的腰竟弯曲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违反物理学的弧度，躲开了第一发致命的子弹。

    而等到远处的枪声先后炸开，白面具早就没有一丝犹豫地原地翻滚，躲开了其余子弹的同时，如同滑溜的蚯蚓一样缩回了拐角之后。

    这怎么可能？

    威克菲尔德瞳孔猛地一缩，但冰冷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相当的镇定。

    就算没有一击致命，但凶手已经被他们困于后巷之中。

    只要等到另一边的警探们完成合围，一切就都结束了——没有人能在十几条枪线下存活！

    而就在他笃定地甩开弹巢，重新给左轮装弹时，督察突然听到了极其轻微的，类似于拔开插销的声音。

    下一秒，一颗圆滚滚的物体撞击着后巷的墙壁，以一个巧到不能再巧的角度，弹入了他和康妮所处的箱子之后。

    而看清了那已经被拔掉的插销后，威克菲尔德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般大小。

    手雷！

    但为什么一个亡命的逃犯，能在防剿局的眼皮子底下搞到这种管制品？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思考。

    督察本能地想要躲开，但在看到了一旁对此浑然不知的康妮时，却生生制住了闪避的身影。

    2秒。

    他转动身体，冲向警戒着巷口的年轻警探。

    1秒。

    威克菲尔德将康妮撞开，然后用力地掉转过身子，用双臂挡住身体要害。

    0秒。

    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身体和地面撞击的触感，他的意识就先一步被爆炸和灼热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