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伦敦郊外某处隐秘的山洞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威廉拿着地图对着四周的景物确认了一番后，内心暗暗想道。

    据斯科因的说法，他之所以找上几人，是因为他们有着“深厚的历史学功底”——但实际上，威廉对富豪的说辞抱怀疑态度。

    他反而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对方对他这位新加入者的考验。

    但更巧的是，他还真有接受考验的理由。

    威廉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三人。

    里奥，内维尔，当然还有E小姐——至于后者的身份，威廉则谎称为“一位擅长岩洞探险的朋友”。

    毕竟洞穴探险这么危险的活计，总不能不带个专业的兜底吧，而出身清算人的E小姐身手矫健，显然是合适的人选。

    而得益于E小姐开朗的性格，两人很快就接受了她的存在，这倒是省得他再费口舌解释一番。

    点燃了手中的煤油灯后，威廉对着三人点了点头，接着率先走入了漆黑的洞穴中。

    在灯光的映照下，四周的岩壁若隐若现，在不断滴落的水声的映衬下，显露出一种神秘而冷清的气氛。

    估摸了一下头顶钟乳石的长度，威廉立刻意识到这座洞穴存在的时间比他想的要更久。

    随着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四周的岩壁逐渐开始变得狭窄。

    在大概深入了30米后，岩壁已经离他的身体不到三指宽，连转身都显得颇为费劲，而威廉四周的能见度也被压缩的不到两米。

    而在继续前进后，威廉的胸腔已经能感受到岩壁所传来的冰冷触感，也并无任何转身的余地。

    感受着肋骨上传来的疼痛，威廉缓缓提气，将胸腔压缩，费力地钻了过去。

    幸好他没有卡住。

    按照地图的说法，自己正在经过一段被称为“产道”的区域。

    只要通过了这段狭窄的走廊，之后的道路就会逐渐宽阔起来。

    在黑暗中又摸索了大约10米后，威廉皮肤上的反馈告诉他，四周的岩壁逐渐放开了对他的压迫，变得开阔了起来。

    下一秒，他一步从狭窄的岩壁中跃出，进入了一个宽阔不少的山洞之中。

    所以，自己这算是“出生”了？

    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威廉率先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在他的身后，里奥被后面的两人合力推了出来。

    等到殿后的E小姐也跨越了狭窄的“产道”后，几人这才有时间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老天啊。。。”里奥提起手中的灯，不由得感叹道，“我从来不知道伦敦的郊外还有这种地方。”

    在他的身边，内维尔低低地“嗯”了一声，对里奥的话表示赞同。

    至于E小姐，光从她眨巴的双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清算人似乎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他们几人，此时正身处一座光线昏暗的寺庙之中。

    四周的岩壁被刻意雕刻过，留下了不少繁复的雕文，但是在时间的侵蚀下逐渐变得模糊不堪。

    就算是几人用灯光照射，也无法辨认出那些被刻在岩壁上的文字。

    也许是他的错觉，威廉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腐臭与血腥味。

    但是用灯光探查着四周，他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腐尸。

    不过他一番打量下，倒是看见了一座较为崭新，造型也颇为奇特的石碑——虽然说是“石碑”，但看上去更像是一条虬结的，有着七个头的大蛇，身上刻着如同伤疤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座造型奇特的石碑，看起来和这座古老的寺庙格格不入，就像是在之后建造完成的。

    “这是？”

    威廉好奇地凑了上去，尝试着破解出石碑上可见的小字，但是很快就犯了难——在他已知的语言体系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奇特的文字。

    “这些应该是福奇诺语，在传说中被称为‘女巫之语’。”不知何时，一旁的里奥凑到了威廉的身边，用九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还懂这个？”威廉打量着自己的老同学，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异。

    “不是我懂，而是内维尔，是他告诉我的。”里奥双手一摊，然后指了指身后瘦弱的青年。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的注视，内维尔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接着小声补充道，“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对就是了。”

    里奥的这位熟人，胆子也太小了点。。。

    “内维尔，我们都知道你的能耐。”里奥真诚地说道，同时暗中肘了一下威廉，“而现在大伙都需要你的能力——能尝试着翻译一下吗？”

    凭借着大学时候的配合，威廉很快就接过了老同学的话，拿出糊弄历史学教授的演技认真补充道，“没错内维尔，现在我们此行能不能有收获，都仰仗你的发挥了。”

    “真，真的吗？”在两人完美的双簧下，内维尔眼中的犹豫逐渐褪去，终于是鼓起勇气走到了石碑旁，“那我，我就尝试一下。”

    和他不确定的语气完全不同，几乎是在双手接触石碑的同时，内维尔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专注——那是一种无论四周发生什么，都不能将他分心的绝佳定力。

    而这种超然的状态，威廉自觉也曾经进入过，但那都要是两年前的事了。

    想到这里，威廉对内维尔的评价不由得再度拔高。

    一位可塑之才，但是性格方面似乎还要进一步加强。

    他看着专心破译的内维尔，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就在威廉恍惚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口被拽了一下，转过头去，他在昏暗的灯光中，发现了对着自己不停使眼色，就差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E小姐。

    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而且不希望当众讲出来。

    不过这表情。。。着实是有些好笑。

    他脑海中浮现了鼓胀的河豚形象，差点绷不住嘴角的笑意。

    心领神会的他立即后退一步，留着里奥和内维尔两人研究着中央的石碑，跟着E小姐走到了一处岩壁前。

    “看看这个。”E小姐举起灯，照亮了其中一处雕刻出来的壁画。

    仔细观察下，威廉很快发现了一些之前不曾看到的端倪——和四周模糊的铭文相比，这处被雕刻出来的壁画看起来更新，也没有被腐蚀的那么完全。

    威廉皱着眉头，努力地辨认着壁画所描绘的内容。

    只见在画面的正中央，有着一位身材魁梧，但是衣服破烂不堪，遍身满是伤疤的中年男性。

    他正手持利刃，与一条大他数十倍的巨蟒奋力搏斗——事实上，整个壁画大部分的位置都被那条巨大的怪物所占据，但是威廉肉眼可以看得出来，占上风的明显是身披伤疤之人。

    怪物全身的裂口不逊色于它的对手，七颗头颅已去其六，而最后的那颗则已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巨量的鲜血从断面处喷洒而出。

    定眼看去，威廉发现那个怪物，分明就是石碑所塑造的形象。

    等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似乎还有另一个人正沐浴在怪兽所散出的鲜血中？

    威廉的视线缓缓下移，惊讶地发现一个看起来像是祭司的女性，正站在男子身后，张开双臂迎接落下的鲜血。

    “这究竟是。。。？”他转过头，一脸困惑地看向E小姐。

    “《上校七步斩七蟠》，是为每个清算人都需要倒背如流的故事。”E小姐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其描述的，是上校在蚁母的帮助下，斩杀了名为七蟠的旧司辰的事迹。”

    上校，蚁母？

    威廉皱了皱眉头，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突然，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

    是莫兰那里，在讲述漫宿众神的名讳的时候。

    而上校和蚁母，分明就是居住于漫宿的两位司辰！

    将自己的所知告诉了E小姐后，对方歪了歪头，肯定了他的猜测，“这幅壁画，讲述的正是两位司辰身为凡人时，斩杀了旧司辰七蟠，并取代其成为新司辰的故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密特拉寺，就是供奉上校的神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