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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祠堂里的诸神传说

    屋角的落地钟,适时敲响。当当当的。

    南宫巳南猝然回神,自三从四德的书本里抬头,下意识去看她母亲。

    府上的都督夫人东宫卯荷正在做头发,伸出的手指,都保养得十分得当。

    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

    两个府上丫鬟,正在给她绘美甲。先用貂的毛皮摩擦使指甲发亮,并涂以花汁使其呈现迷人的艳红。

    这里三个月前,还流行凤仙花汁水染就的蔻丹色。

    取凤仙花的花和叶放在小钵中捣碎,加少量染甲的颜料和明矾,便可以用来浸染指甲。

    将丝棉捏成与指甲一样的薄片,放入花汁,等到吸入水分后取出,放在指甲表面,经过连续浸染三到五次,数月都不会褪色。

    现在,却需要绘朵花,镶嵌细碎的水晶亮片。

    窗下几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土陶瓶罐,腹阔耳大。

    府上梳头的大丫鬟,师从梳头娘子,自然知道都督夫人对于自己美貌的爱惜。

    犀角梳小心翼翼地梳理过繁茂发丝,偶尔看一眼镜子和镜子里倒映出的夫人,不敢有一丝的马虎。

    抹的是桂花头油吧。

    花气袭人。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在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里,屏气凝神。

    听得进来的梳头娘子跟她母亲回话:“……老爷不在,书房外候着的却是个眼生的三等小厮,只是推说不知道。只得命人去请管家过来。”

    “一些人,先行回去了。”都督夫人说着,也佯装抱怨起来,“说是,规矩如此,沿途都要有人。来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讲究。”

    “可不是。听说是夫人要看,管家让我拿了原帖来。”

    顿了顿,梳头娘子又说,“这是照着誊写的。帖子,家里也有。”说着,将手中帖递了过来。

    跟送来的,瞅着也差不多。如意压帖。

    意帖。古时民间常于端午节时在墙壁上张贴帖子,上书吉祥如意之语。

    譬如,宋李清照《皇后阁端午帖子》:

    意帖初宜夏,金驹已过蚕。

    至尊千万寿,行见百斯男。

    系端午节前送往后宫奉献皇后的应酬之作。

    都督夫人伸手接了帖,却嗔怪道:“你道我是要这帖?我是要见——”

    说话的工夫,茶也送了来。都督夫人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她说,“我是要见一见老爷为大小姐挑的乘龙快婿。”

    南宫巳南抬头看一眼。窗下几上,满是瓶瓶罐罐,似乎才意识到原本是一套十二生肖吧。

    辰龙呵。

    头上长角,头角峥嵘,和十二生肖的陶罐牛和羊,放到一起。

    而墙角的落地钟,钟表表面也是十二生肖,代表十二个时辰,显示时间下午三点。

    都督夫人看着送到跟前的茶,也一刻出了神,那时谁不说她嫁得好,得嫁如意郎君。

    却不想到了她的女儿,这般费劲。想到这里,都督夫人不免又想到院门外,那些送上门来的礼。

    说是纳征,聘礼,就没见过这样送的。都督夫人现在却只能怨怪都督大人,一开始没有跟她说清楚:

    紧赶慢赶的,送了台车过来。倒像是她这个泰山夫人有多厉害似的。

    话到嘴边,说的却是:“这是新送来的茶。一个女婿半个儿,可算是,等到了这杯茶。”

    又说,“明前茶,有心啦。儿子还小,女生外向,以后就得指望着这半个儿。”

    “那,他人呢。”南宫巳南伸手接了茶,接着问。

    这茶啊。

    这里每逢立夏,家家各烹新茶,并配以各色细果,馈送亲友毗邻,叫做七家茶。

    这种风俗,就是在茶杯内放两颗青果即橄榄或金桔,表示新春吉祥如意的意思。这里,不免让人想到茶礼。

    茶礼,是古人婚礼中一种隆重的礼节的。

    《茶疏考本》中说:“茶不移本,植必子生。”古人结婚以茶为识,以为茶树只能从种子萌芽成株,不能移植,否则就会枯死,因此把茶看作是一种至性不移的象征。

    民间男女订婚以茶为礼,女方接受男方聘礼,叫下茶或茶定,有的叫受茶,并有“一家不吃两家茶”的谚语。

    同时,还把整个婚姻的礼仪,总称为三茶六礼。

    三茶,就是订婚时的下茶,结婚的定茶,同房时的合茶。

    下茶又有男茶女酒之称,即定婚时,男家除送如意压帖外,要回送几缸老酒。

    南宫巳南进来时碰巧遇见了,她母亲院里的人正在清点,拿着单子,看到她便有人笑着上前道喜:“大小姐大喜。”

    稍稍迟疑,南宫巳南便将茶又放回沙发前的长木茶几上,只道是:“这茶烫手。”

    又说,“母亲。他,人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督夫人说得理所当然。

    这里是说的,儿女婚姻须由父母作主,并经媒人介绍。

    顿了顿,又说,“三茶六礼。这订婚时的下茶,我也想不到,在这里就喝上了。”

    配合表情,言语间似乎也有无限感慨,乃至唏嘘:

    家有老女。

    又说,“还有几坛子好酒,都督大人拎走了两坛,中午就喝了。对方发现登错了家门,送错了人家,也恕我们概不退还。人,可以接走。”

    “哪里有这样的。”南宫巳南忍不住叫了一声,“我连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然后,就听她母亲也跟着抱怨:“说的是啊。还得占用我一个车厢。”

    又说,“不对。加上你,是两个。”

    又问身边人,“是不是已经送去了车站?看看,这里大小姐的,还有一车。可不要遗落。”

    身边人陪笑。

    这里是有习俗,娘家人打趣订了亲事的女儿。

    都是说的一式调侃的话。诸如,“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就听得府上大小姐说,“祖父他们,不是认输了吗?”

    大概是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吧。立夏了。太阳也毒了起来。午间是要小睡片刻的。

    南宫巳南看着都督夫人的身边人住口不言,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说话不经过脑子吧。

    早饭后,被她的父亲,这里的都督大人叫了去,小书房里上早朝呢。

    有的话,足够违心。南宫巳南午睡的时候辗转反侧的,就是睡不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便也不曾说过违心的话。

    更加想不到的是,现世报也没有这么快的吧。她在都督夫人院门口就愣住了。

    都督夫人门外成担的礼盒,绑着大红绸缎的花,扁担挑来的,抬来的,足铺开有半个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