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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断

    霍尘御剑飞速前往武法峰的另一处天地,来到一处凿于岩壁之上的大门前,那岩壁奇陡无比,直指天穹,光滑而不生草木,直直地矗立着。八百人鱼贯而入,未央依旧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地跟在最后面。赵如青饶有兴味地凝视着他,直至他的身影消融于门内。随即他跟了上去,躲在一处土岗的洞窟里躺好,依旧监视着未央。

    踏入秘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黄土,远处山峦起伏,近旁一座座土岗土丘,被切割出层层叠叠的削劲之感,其间遍布洞穴和洼地。北风萧瑟,满面黄沙,远处传来魔鬼的阵阵哭号。

    “罢了,听闻师姐前几日才出关,去找她玩玩吧。”霍尘嘟囔着,却随即从漫天黄沙中瞥见一个熟悉的矮小人影,这人影穿着外门弟子的青色衣服,踉踉跄跄地在沙土中前行,似乎很艰难。

    “这是……上次与我对决的未央?他怎显得如此虚弱?”霍尘疑惑,他原不解为何未央一定要入精英榜,现在明白了似乎是想为自己谋取会武之机会。

    他赶忙向未央奔去,大声喊着他,未央抬起头,正对上他的一双眸子。他又望见了未央身上的伤口,见左肋处有一道大口子,右腿残缺一大块肉,腰部也正露出狰狞的骨肉,其余更是不少的淤青和伤口,衣服却还是原来那件肮脏的裂开了的袍子。霍尘只记得当初比武时未央对他死缠烂打,他也只得处于本能地反击,之后因为害怕于他那不要命的攻击,只得认输。认输后虽对他生了几分敬佩,却也没有再仔细瞧过他,便赶忙回屋换了身衣服。没曾想到他却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似乎还未包扎。

    霍尘震惊非常,稳住未央的身子,关切地想要帮他止住因行走而开始复发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未央却摆开他的手,道:“不用,我没事。”他咬着牙,忍着。

    霍尘打量着他,还是那张比自己稚嫩的脸,上次并未观察过他,此时方发现他有种营养不良的枯黄瘦弱,但瘦弱之下却难掩秀丽白皙。他纤弱的骨架、虽经风霜却仍然细腻的皮肤、水灵却又坚定的眼似乎在血海间都不会流露出恐惧、五官极其标志,却显出一股柔弱是邪风来。

    这不似一个孩子所拥有的气质,霍尘想。随即又道:“你要不要包扎一下啊?”

    “不用了,我没事。”

    未央虽然冲动、虽然情绪极易激动,但他明白他与霍尘并没有过节,而对方也只是出于善意关心他,便还是温言回绝了他。因为他的冷漠、敏感、贵气和暴躁,外门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的,所以也自然没有人主动为他包扎,而他也不愿低声下气地以小孩的身份卖惨乞求他人。

    霍尘还是过意不去,以为未央在跟他置气,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怜惜,便软下话语:“那日真是对不起了,我下手太重了,如若你想要,那我便将精英榜的位子免费让你便了。”

    未央顿了顿,似是有些震惊于他对自己的忍让,随即却又坚定地回绝道:“免了,谢谢。”

    霍尘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再说什么,仍是出于对他的亏欠,又道:“我要和师姐会合,你可愿同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未央思量半晌,盛情难却,便也答应下来了:“可以,但我伤的并不重,不用特意照料我。”

    于是霍尘便带着未央御剑向深处而去,所见皆是禽兽尸骨和枯枝败叶,满目疮痍,荒凉非常。路上,二人闲谈,霍尘得知未央刚满十三,惊讶不已,更被他的毅力所折服。一路上,霍尘将第一关的规矩与未央说了,原来此地名为荒蚀秘境,而这第一关是要去猎杀位于远处山峦中的影鬼,以及抢夺由山峦中心的深处谷底蕴育而生的灵钥。一只影鬼记一点,一枚灵钥记三点,灵钥总共只有一百枚,而影鬼会源源不断再生,保持在二百只,总时间六个时辰,午夜结束。第一名每一个时辰由内场长老播报,而上届此关的总分第一点数多达二百三十七。

    这秘境是洛仙宗师祖和师叔祖联手制造的,而影鬼也是由其里的精华和鬼气结合而成,所以可以再生,而谷底中藏着维持整个秘境运转的宝物。霍尘说。

    正闲谈间,两人已越过一个个土柱,进入了连绵的由砾石组成的险峻山峰,山腰和山脚生几缕青草。两人为了隐蔽,也不飞行了,行走于宽阔的土路间,周遭都是几近垂直的红色山壁,几乎不见天日,也不知这弯弯曲曲的路要通向何处,前面定是万万千千入壁垒般的山峰吗。这山峰竟都遍布黄、绿、白色的条纹,以山腰为最多,在脉络间,隐约可以辨识出风蚀切割出的层层横线。

    倏然间,未央在霍尘耳边小声道:“霍师兄,你看那边。”

    霍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见是一只浑身粘稠、勉强拼凑出人形、双目泛着赤红的鬼影,那鬼影漂浮在半空,又突地向前冲去,周遭所散发的黑色鬼气于行动间在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

    “那就是影鬼吧。”霍尘道,露出一个笑容,“可不能让他跑了啊。”

    “这只让给你。”未央道。

    霍尘正疑惑间,就见未央朝着两腿上各贴了一张符,随即便以运灵境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冲了出去。霍尘朝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这才看清,原来还有一只影鬼躲藏于岩石的夹缝中,便也不推辞,掏出弓箭射向先前那只。一箭出,险险扎在影鬼的脖子边缘,影鬼快速地变淡,最终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影鬼的实力在运灵初期左右,虽不强悍,但速度极快,且擅长隐匿和逃遁,所以难以捕捉和追赶。而未央并不似霍尘那般幸运,毕竟重伤,且方才运灵境。他一跃腾至半空,在半空中结了一个大大的印,那影鬼发现了他,向他扑来,他便将那法印推向影鬼,斥一声:“封!”

    法印直直朝影鬼飞来,又将它围起,它使劲挣脱,那法印在它的挣脱之下被多次拉伸,已岌岌可危。这时未央一个翻转,身子便立在了影鬼头上,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双手比划几下,那符便向着影鬼的脖子飞去。他再用力一推,大喝一声:“斩!”符便深深地扎进影鬼的脖子内。

    未央缓了缓,便直直地从那只正在消散的影鬼身上跌落下来,霍尘急忙跑过去接住了他。

    说来也怪,诺大的秘境中,竟这么快便碰到了两只影鬼。

    两人稍作休整,继续行进。一路上总是会遇到一两只影鬼,但他们都时刻防备着,未央也将神行符和杀戮符分了几张给霍尘,所以没有了第一次的艰险。不知为何,未央总感觉他们遇到的影鬼数量太多了。不过霍尘到不怎么在意,只当是他们二人幸运,两人也没有去细数到底遇到了多少只影鬼,只是未央杀完一只,下一只便轮到霍尘,如此轮流分配。

    就这么走走停停,倒也快活。未央本就受惯了伤,并没有在两人的行程中拖后腿,只是霍尘会时不时出于歉意帮衬着他些,期间,霍尘实在不忍心,便抓着逞强的未央,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给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