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谷很黑，谷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些房子，这是一个小村落。村中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几个身影从村边的树林中钻了出来。
它们躬身塌背，四肢落地，向前爬了几步后，站起身来。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出它们不是人类，是几只猴子。
猴子的身形特别，身材高大，只有腿和手上的毛发较为浓密，很多部位露出红色的皮肤。
猴子四散着在村中转了一圈，聚在废弃的院子里。
其中一只猴子，口吐人言，它说道：“走走……吧，去……山外，这没人！”。
其他猴子发出吱吱的有节奏的声音。
这只猴子咧嘴发出吼声，像是生气了。
其他猴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嘲笑这只猴子。看这猴子真发火，这些猴子躬身塌背，俯下身体，向院外窜去。
留下说人话的猴子，猴子闭上嘴收敛愤怒的表情，口中说道：“无知猴，有能耐的猴说人言。”。
猴子离开了废院落。
院落倒塌的废墟中，在墙角杂乱残木下；传出呼吸声，声音响了两下停止了。
地洞里黑洞洞的，空气很闷。
赵小树很饿、很饿。哥哥出去两天了，还没有回来。
这两天村子来了五波野兽。
那几只猴子，不算什么，白天来了一群狼，才真的可拍。
她记得爹娘在的时候，给她说过狼的鼻子很好，她记在心里了。她让哥哥去树林边找了野兽的粪便，把粪便的粉末散在四周，可这群猴子还是到了院子里。
赵小树很担心。她在附近留下痕迹，进出这里也可能会留下印记。
野兽越来越多了，来的次数也变多了。
她和哥哥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她想爹娘了，昨晚又梦到了他们。
爹爹还像以前一样，抱着她绕圈圈；还会因为哥哥不听话打他。哥哥在梦里摔倒了，是因为她长大，哥哥背不动她了吧。娘亲做的饭真香，肉的味道真好闻；可惜没有吃到，梦就醒了。
赵小树觉得呼吸上不来；伸手把脸上草笼取了下来，喘了两口气后，又把脸罩在里面。草笼是用老人说的驱兽草编的。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老人说这种草能掩盖人味；她记下了。
她的脑子很好，只要听过的，看过的就可以记住。
她的身体比同龄人好，受了伤，很快能恢复，力气大、速度快、身体灵活、她和别人不一样。
娘亲听了后，打了她。
她记得娘亲哭了，抱着她捂着嘴哭；娘说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连父亲也不能说。
赵小树迷迷糊糊听到了哥哥赵大树的声音。
她的嘴里有木香味道；她吞咽着嘴里的东西。
赵小树睁开眼，地洞没有光，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熟悉面前的气息，是哥哥回来了。
“哥哥，我饿昏了吗？你去了多久了？”，赵小树问道。
“三日，哥哥不好，没照顾好你。”，
哥哥的声音听着很温暖。
赵小树闻到一些味道。她慌忙张口问到：“哥哥你流血了？”。
“找果子刮的，不碍事……”，赵大树回应道。
赵小树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嘴上说道：“哥哥，我们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赵大树听了妹妹的话没有多说，摸索着拿起浆果。
他也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站着没动。
地洞内淅淅索索一阵后，手里塞了几样东西。
两人出了地洞，洞外的光线照在眼中，刺得赵大树闭上了眼睛。
“伤口在哪里？”。
看到赵大树背上的伤，赵小树知道哥哥不是被树刮得，是摔伤。
她没有说什么，打开一个大布包；里面还有很多小包。
打开的一个里面是细碎的粉末，其中有些大颗粒，可以看出是草和叶子。
赵小树熟练的把粉末倒在哥哥背上，涂抹均匀。
她每次离开土洞都会收集这些东西。
赵小树处理好伤口，又打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黑色黏糊糊的东西。
赵大树抽着了抽鼻子，说道：“真难闻，你怎么弄的？”。
赵小树回应道：“臭草、狼粪、骨灰……，抹身上，野兽不理我们，哥，你蹲下，这里味儿积多了，不能呆了。”。
赵大树高大的身影下，赵小树显得瘦小。
“知道了，尽折腾人。”。
赵大树蹲下身体，任由妹妹把臭东西涂抹在灰黑色的衣服上。
他习惯了，每次离开和回来，妹妹都会做这些事。
他穿的是村里最好的衣服；衣服的味道很好闻。妹妹却在找到的当天，把衣物浸泡在黑水里，说是去味。
去味，他知道。血味，汗味，人味；这些味道会引来野兽，会招来怪物。
他想到什么，身体颤抖起来。
看向不远处另一处废墟。
那是大火焚烧的废墟。在那里，他为了救妹妹，烧死一只怪物，一个不死者。
“不要想了，她能升天，能被哥哥送上天，她是高兴的。”，赵小树说道，她抱着蹲着的哥哥，小脸贴在哥哥的头上。
赵大树转头看着妹妹的小脸，问道：
“你早知道了？”。
妹妹点点头。黑瘦的脸上，显得特别大的眼睛，流露的让他心疼的色彩。
他又问道：“这次到哪个位置？”。
赵小树回应道：“走，离开这里，野兽越来越多，这里不能呆了，在这里，我们会死的。”。
赵大树有些慌，他习惯的问道：“去哪里？”。
赵小树回应道：“出了烂石峡，向有树的地方走，那儿是千木岭，那里有人，有吃的。”。
赵大树没问妹妹为什么知道这些，妹妹知道的东西比他多。
走出山谷，走出出生的山谷；赵大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照顾好妹妹。这是娘最后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