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的到来，破镜之月”

    安东尼平淡地仰头看着眼前世界之变化。

    【残损尖碑】在他的身旁震鸣着，似乎有着自己的情绪，想要驱逐闯入此地的外来神灵，也可能是单纯地感受到了威胁。

    艾莉安娜也紧惕地抓紧了镰刀，她果决地踏前一步挡在外神大人的身前。

    虽然她知道这没什么意义，外神大人也不需要她来保护，但她下意识地就是想为外神大人分担些什么。

    破碎的天空如镜面般倒映着苍穹之下的一切，亘古洪荒的气息降临而下，在镜面的凹口处引起一阵破碎。

    蜘蛛网状的裂痕越来越大，向四周攀爬，覆盖了整个天空，最后又像是坍塌般浓缩在了中心。

    所有的镜子碎片都汇聚在了一个人的手中。

    这是个风度优雅、姿态高贵的女人，她的长筒靴轻踏在广场上，随后环绕着【残损尖碑】略览了一圈。

    她的眼中闪着微微的惊讶，在看向安东尼时才露出了敬重的神色。

    “向您表示敬意，伟大的混沌原初之主。我是掌管幻象与反转的神灵——破镜之月，你也可以就叫我镜月。”

    安东尼没有急着回复，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她的装扮：

    鲸须、鸟羽以及藤条编织而成的深蓝色长裙，流苏缎带点缀着束腰，将她流线型的傲人身材展露无遗。

    裙摆多褶、却又不显臃肿，繁复的装饰如星点徽章还有碎片吊坠等等极具艺术气息。

    安东尼甚至怀疑起了这是否是“破镜之月”。

    这真是那群部落游民尊奉的神明吗？不说气质上的不同，光是这身极其前卫的装扮，就和无主之地的原始风气格格不入。

    “我想这样的形态你们会更熟悉一点，这是我特地从人类社会学来的服饰还有礼仪。”

    镜月轻提裙摆，对着安东尼和艾莉安娜行了一个躬身礼，她的声音显得十分温和，就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一样。

    特别是当她的目光扫过艾莉安娜时，安东尼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意外的好奇。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在行省“埋骨之地”降临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月，而在此之前，无主之地的各神灵有着他们自己的关系网络。

    只有他这个新来的对此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安东尼也逐渐明白，是亡灵之神的残损神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但镜月也没有过多纠结，不久便主动表示了自己的来意。

    “感谢你们对于我信徒的庇佑，因为一些特殊缘故，我的本体没法亲自降临以保护我的子民。”

    镜月的言语诚恳，再配上她谦卑的态度，很快就让艾莉安娜放下了戒备，但后者仍然还是一副不太欢迎的态度，始终将视线注视在那套她看来的繁琐服饰上。

    这样的奇装异服有点像旧大陆贵族夫人们的打扮，她也没过，所以只能抱着抵触和羡慕的复杂心情去审视。

    不知道外神大人的审美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服饰，艾莉安娜抱着小心思，悄悄回望向安东尼。

    但是很显然，安东尼此时的心思已经从服装上转移开来了。

    他更感兴趣的是和破镜之月的合作关系。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他确信了破镜之月十分看重这些剩余的信徒。

    “本来想着我的使徒已经足够保护他们了，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舍得安排荣光骑士到这边来执行任务。”

    “荣光骑士？”

    “就是那个斩杀了我使徒的家伙。”

    “......”

    安东尼对此保持缄默，他不打算将自己对芙露娅的改造透露出来。

    而此时，在短暂的寂静后艾莉安娜接过了话头。

    “你的使徒还剩下了一些尸体碎片在我的信徒手中，需要我们交还给你吗？”

    面对艾莉安娜不留情面又稍具敌意的询问，破镜之月镇定自如的脸上终于是显得有些局促。

    在谨慎地打量了一眼安东尼后，她才冷冰冰地果断拒绝。

    “不用。”

    安东尼则一直稳坐在【残损尖碑】周围的高台上，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等待着对方的开口，他并不担心艾莉安娜侵略性极强的询问会激怒对方。

    他注视着破镜之月身上的红雾，那极其鲜艳的色阶证实了对方确实是无主之地的古老存在。

    但那淡薄的萦绕雾气同时也告诉了安东尼：对方和自己一样，此刻正面临着信徒稀少的问题。

    既然自己帮对方保全了为数不多的信徒，那就是对方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虽然自己的本意只是想把侵占行省领地的外敌赶出去。

    而且破镜之月还有需要依赖自己的地方：

    对方的信徒暂时选中了自己的行省作为庇护所，还要麻烦自己保护和监管，那么很显然就绕不开和自己这个行省的主宰者进行合作。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破镜之月向自己承诺了十分必要的好处。

    例如结为同盟后，她定居在莱克蒙德南部城区的部落游民信徒会协助一些指令。

    像是驱逐骑士团先遣队的杂兵，或者是等待时机反攻骑士团在哮风海岸的大本营等等。

    同时这些部落游民们比东部地带的人类居民要更加团结，他们可以集体化地从事一些生产，并且大规模地探索莱克蒙德过去的一些遗产。

    听完这些，安东尼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在流转。

    他对破镜之月提供的条件非常心动。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对方的视野中是一个位格极高、甚至完全不敢去试探的存在。但他也大致推测出了对方对自己恭敬态度的缘由。

    可能和自己与奥威治建立联系，并且降下神秘启示的时候一样。

    在自己拥有绝对掌控力的地盘上，【残损尖碑】还有周围的环境都会根据自己的神源本格对自己的形象进行适度的修正和调整。

    这很符合他在前世对克系的理解。

    不可知、不可视、不可名状。

    猜不透自己的身份？而且对自己无法评估的实力十分谨慎？

    安东尼猜测着她对自己的态度。

    最终，撑着下巴，靠在【残损尖碑】上思索了一阵后，安东尼接受了她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