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但还未完全落下。

    天空残存着些许的光，只是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透过窗户远眺，远处的山，正渐渐地向沉重的黑色靠拢。

    客厅内光线暗淡，族长高座在主位上，面目表情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不大分明。

    “义父大人。”

    青书进入客厅，发觉有些对方脸色不对，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孽子，你给我跪下！”

    族长脸色发黑，他语气之中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气，甚至连手都有些发抖。

    他站起身，扬起手，却最终又放了下来。

    “说说吧，今天你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介凡人，来惩治自己的血脉亲族呢？”

    “义父大人，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青书虽然猜测，肯定是家族暗堂之类的族人给族长传信，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族长长叹一声，把青书扶起身来，对于自己的这个义子，自己多少还是下不了手。

    “青书啊，我知道你心善，但是，凡人他们就像鹰犬一样，真的当不得你如此厚待。他们都不姓古月，根本算不得人，只有家族的族人才是亲人。”

    示意青书坐下，族长开始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之前，山寨出现过一个奇怪的族长，他天赋异禀，年仅二十几岁就已经是四转强者。而且，战力超群，励精图治，山寨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

    但是，这位族长有个奇怪的毛病，就是，经常嚷嚷着什么人权，人人平等，就算是凡人，也应该和元灵师一样平等对待。

    在他的政策下，家族收拢了一批凡人，帮助他们启资成为家族的元灵师。那一时期，他们一族在青茅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成为元灵师的凡人起了野心，他们妄图颠覆山寨。

    这一役虽然家族成功镇压了叛乱，但是，那一代族长因此而死，家族实力一落千丈，差点导致青茅山霸主地位不保。

    “所以，不要可怜这些卑贱的奴仆，他们就像杂草一样，就算是死亡，来年也会再长出一批。”

    族长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这个世界，极为注重血脉亲情，将力量掌握在亲族手中，才是家族稳固的政策根本。

    族长说的，绝对不是特例。

    很多山寨，为了扩大规模，胡乱将外人纳入族群，最终导致力量外流，引发内乱，因此破败或者衰落下去。

    不论是哪个世界，统治的根基都是武力，这是真理。正所谓如伟人所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掌握了武力，才有地位和权利。

    青书点点头，没有着急辩驳。“义父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义父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不知道，您可曾听闻过这一句：人活着，得有希望。”

    人活着，得有希望？

    这是这个世界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人祖传》之中的名句，族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族长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于青书的话，还是有些不解。

    “我知道，家族体制也不是一成不变，也会纳入新血。每年都会有外族人嫁入家族，脱离奴籍，她们生下的孩子，就改姓为家族的姓氏，也就是新一代的族人。”

    青书作为族长义子，自然是了解很多事情的。

    别小看这个政策，这就像是一口深潭，引入了一道溪流进去。别小看这道溪流，没有它，深潭就是死水，早晚要腐臭。有了它，就是活水，深潭也会慢慢壮大。

    “既然有这样的政策，那么，我们变通一下，又何妨呢？我打算建立一个凡人的贡献榜。而且，凡人们的贡献足够了，就可以破例让他们成为我们家族的族人，并且为他们启资，成为元灵师。”

    族长闻弦而知雅意，瞬间猜到了青书的目的。

    “所以，你是打算以此来激励凡人们，让他们更加卖力的为我们家族服务吗？

    确实，这样一来，他们有了希望，工作将会更加卖力。但是，如此破例，还是容易造成力量流失，导致家族产生隐患的。而且，其他家老也是不会同意的。”

    族长思虑比较全面，发现了青书构想之中的漏洞，若是让大量外族人加入了家族，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青书笑道。“不不不，是义父大人您多虑了。贡献的评判标准在于我们，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让谁脱离奴籍，就可以让谁脱离奴籍。一切都掌控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族长拿起茶盏，吹了吹热气，小酌了一口。“可是，你怎么能够肯定，你的这个建议实施之后，那群凡人就会更加听话呢？”

    青书解释道。“威慑只会让人恐惧，如此之下的人宛如行尸走肉。而且，我们山寨加入新血液的办法只是娶漂亮的外姓女子，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任何改变的机会，做事效率自然是高不了的。义父大人您说过，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如果我给他们一个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来农奴奴翻身把歌唱的希望，可就不同了。

    就像是《人祖传》之中的人祖愿意把自己最好剩下的心交给希望一样。凡人也会用尽一切努力，来博取我们的欢心，换取贡献，以此改变自己的人生。”

    族长点点头。“这样确实能够压榨出凡人的所有价值，只是，他们不相信怎么办？”

    呵呵呵。

    青书笑道。“所以，我们可以随机选几个幸运儿成为元灵师，让凡人们知道我们没有骗人。以此产生侥幸心理，这样一来，就算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成为我们族人，也只会怪自己不努力。”

    “而且，这些凡人要是真的做到了对山寨极大的贡献，那么，让他们改姓古月又何妨呢？”

    族长点头称赞，看向青书，不由感觉还是自己教子有方。

    “那么，就按照你说的来吧，我会提前和其他家老提前通通气的。至于.......”

    族长欲言又止，看向青书，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青书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说道。“这件事情，全是我一人所想所为，义父大人概不知晓。”

    “嗯，先起来吧，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族长虽然被青书的话打动，但是却不得不防备一些。毕竟，谁知道家族里的那几个老家伙，对自己的族长之位有无觊觎呢？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青书心中也是叹息，他确实同情凡人们的遭遇，但是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他改变不了。

    同时，青书作为这个规则的受益人，也不可能去颠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