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心里很乱，从未有过的乱。

    “老人家，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答案，起码现在还不能”唐煜只能对老人如此说道。

    老人只是无奈摇摇头，便不在说话。旁边的小丫头只是一脸的茫然。

    午饭之前唐贤回来了，还是那副粗布麻衣的装扮，只是这次的麻布包裹，大了很多。

    把带来的食物全部留给爷孙两个，又拿出一条银色项链挂到小丫头脖子上说道“哥哥要走了，这是送给你的，以后有机会哥哥就来看你”说着又亲昵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银色相连很普通，一条银色链子，上边挂着一个水滴型的白色小石头，小丫头明显很喜欢，小手指捏着白色石头，比给老人看着。

    唐贤略有些惊讶，这对爷孙看不出来，但他很清楚，这普通的项链，其实是一件法器。

    凝神项链，唐煜昨天夜里炼制的一件普通法器，功能只有一个，可以让人更好的凝聚精神力，对修炼有些辅助功效，而对小丫头来说，这可以很大概率的提升他启灵的可能，这是唐煜能想到最简单的，改变爷孙生活的方式。

    唐煜也想过讲爷孙俩送到城主府，但唐煜也知道，老人骨子里那一份对修炼者的敌意和与修者世界的格格不入，这种选择或许并不是最好的。

    老人并没有拒绝唐煜的好意，只是木然的笑了笑，对小丫头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收下。

    小丫头很开心，转身拉了拉唐煜的袖子，把那个枯草编制蚂蚱放到了唐煜手里，小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小丫头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唐煜哥哥这个送个你，你一定要回来看丫丫啊”小丫头已经有了微微的哭腔。

    珍重的收好这个小礼物，揉着小丫头的脑袋，唐煜说“一定会的，丫丫好吃饭，快点长大，唐煜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其实唐煜自己也清楚，这个机会，很渺茫，只是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太过伤心罢了。

    小丫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唐煜说道“哥哥走了，丫丫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爷爷”

    告别祖孙二人，唐煜便和唐贤离开了小院，看着一直在门挥手告别的小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坐在村外一座矮山之上，唐煜现在心里有种莫名的愤怒。因为唐贤对他说的所谓真相。

    瑶光大陆有个共识，修者之下皆为蝼蚁。

    而那些住在城里的人，哪怕只是做工的下人，也都是修者，虽然资质所限都是一品二品的初级修练者，但修练者与凡人之间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那所谓的普通学校，也只对家中有修练者的普通人开放，这些人又组成了所谓的县城，而大多数的普通人，就像丫丫一家，只能生活在这种村子里，这些人又被称作药奴，地位甚至不如那些被驯化的低级魔兽。

    大陆所有适合药草生长的地方，便不允许种植任何其它农作物，只有那些无法种植药草的地方才会有农作物种植，而所有资源统一归丹宗调配，药奴需要按照自己的工作量从丹宗手里换取食物和几个铜板的所谓工钱。

    灵草村那个二层小楼，就是丹宗设立在灵草村的一个药站，负责盯着整个灵草村的药田，并分配粮食等物品，而每个药站所谓的站长都是四品的修练者，手下便是那些家里有修炼者出现的所谓凡人。

    唐煜看着唐贤问道“修炼者有多少人？那些所谓凡人又有多少人？丫丫这样的所谓药奴又是多少”

    唐贤只是无奈叹息道“凡世几千人里会有一个可以修行的，一个修行者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等该有不到十人”

    唐煜继续说道“几千分之一嘛？这千万年来，就从未有人想过改变嘛”

    唐贤却坚定说道“有”

    唐煜愕然，竟然真有先行者嘛？只是凡人如何对抗修行者。

    唐贤眼中有一种光，那应该是叫崇敬吧，只听他说道“百年前曾出现过一个传奇人物，药奴出身却天赋绝高，凭借自身天赋在一众妖孽当中脱颖而出，却在进入丹宗数年后叛出丹宗，成立了一个叫做凡尘的组织，身边曾集结了一群修练者，与丹宗进行抗衡，蹭提出过一个口号：凡尘事凡尘了，凡人非奴”

    唐煜心头也是震荡，果然这世间从不缺少先行者，也不缺伟人。

    等了一会不见唐贤说下去，唐煜便问道“最终如何了”

    唐贤回过神后说道“随着凡尘势力的壮大，曾一度占领了大陆南岸的两城之地，恢复农耕与贸易，由凡人自行管理属地一切事物，与丹宗分庭抗礼了数年之久。因此人实力已经达到九品，身边又有不少强者跟随，丹宗一时也毫无办法，最终无奈之下从那里请出了五位九品丹师，在天南平原一战中，一己之力对抗五名九品，五人三死两重伤，那人却也在那一战陨落，南岸两城生灵涂炭，凡是抵抗者尽数被屠，凡尘主要人物也凋零殆尽，便自此沉寂了”

    五位九品，三死两重伤。唐煜两世都不蹭做到的战绩。此人当得绝世天才。

    唐煜久久无言，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注意唐贤说的那个所谓那里又是哪。只是对这个所谓丹宗，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丝好感。

    集天下生灵之力，只为供养那位数不多的所谓修练者，如果这也是那所谓瑶光神明的意志，那唐煜最初认为的这个神明的大度与恩泽，便只是给了修士嘛……

    唐煜崇拜先行者，更尊重和羡慕那些肯为天下生灵发声的人。那种敢为天先的勇气与魄力。唐煜敬仰万分。

    只是他自己或许都已经忘了，不论在天鼎大陆，还是在天剑大陆，他也同样做到了。

    唐煜收了收混乱的心神，淡淡道“我老爹怎么说”

    唐贤笑了笑说“城主说：实力是一切的根本，告诉煜儿，等多会实力足够了，再去考虑这些事，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努力修炼”

    唐煜无奈道“老爹倒是想的远，我现在也没能力去做些什么，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却听唐贤继续说道“夫人说：老娘早看不惯那些家伙高高在上的嘴脸了，告诉煜儿，人活于世，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他能自己看到这一点，为娘为他高兴，我药灵儿的儿子，就该有一颗仁爱之心”

    唐煜哭笑不得，这个老娘这么多年的温婉贤淑是怎么装出来的？为何如今变得越来越彪悍……

    站起身看着灵草村，唐煜口中呢喃道“老人家，我或许知道答案了”

    凡尘事、凡尘了。既然踏上修行路，本就不应该再属于这凡尘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