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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无尽癫狂

    丁一回到家中时,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整个背包都已经被汗水所浸湿。

    这本沙之书的重量明显要比看上去沉重许多,而且是异乎寻常的沉重。

    正如无止无尽的沙粒一般,与其说丁一手中抱着的是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罐永远装不完的流沙,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沙袋,而且是越来越沉。

    丁一赶紧关上房门,打开书桌中央的桌灯,这盏灯是丁一公司发放的奖品,是他在公司打篮球联赛时获得的。将凌乱的书桌清理开来,在金黄色的二极管灯光下,这本“沙之书”褪去了些微神秘色彩。

    整本书用羊皮卷做书封,仅凭外表,看上去就像地摊上淘来的一本预言启示录。书页有灼烧过的痕迹,可以解释为何边缘如此参差不齐,像毫无规则的锯齿。而这本书本身,就是一片无穷尽的沙漠,即便是火焰,也只是刚好燃烧到边缘,无法燃烧到书本的内容。

    随意翻开,纸张的页眉中央,都有一个结绳环绕的标志,另一个,是一个用绳捆绑物品的标志。

    下一页,结绳的标志,当然,这本书不存在顺序的页数这一说,再下一个页码,结绳的标志。页眉都是同样的标志,像是某个中世纪家族的徽章。

    丁一继续翻页,空白,

    继续翻页,还是空白,

    接着翻页,仍旧是空白。

    一页又一页,拿起之后,又迅速自动消失。

    这种毫无进展的空白,激起了丁一的怒火,越是没有答案,丁一就越是要继续探究下去,这种毒蛇般的魔力,诱使着丁一止不住地往下翻,而越是继续下翻,他就越是陷入到一种深幽无底,混乱不已的痴狂当中。

    页码依旧无章可循,有小数点3.1415的页码,甚至还有根号二、根号三的页码。并且,每一个页码,在翻阅之后,绝不会再次出现。

    空白、空白、仍旧是空白。

    丁一的整个脑袋完全耷拉下来,意识已经放空,丝毫不觉得这本书的蹊跷和邪恶,他的眼睛被紧紧钉在了这一片沙漠之中,这片无尽沙漠燃起了炽热的永恒之火,火光照耀在丁一脸上,他瞳孔上满是血丝凝聚的欲望,欲望不断燃烧,血丝崩裂,凝固在这片干涸的沙漠中。

    丁一此刻只想着要将这本书探索完毕,他早已忘却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一切,甚至是周丞怡的脸。那张笑靥如花的清澈脸庞,逐渐从丁一的记忆中远去,面对浩瀚迷宫般的魔幻宝典,这种行为无异于在无边苦海中如浮萍般挣扎,生命也最终白白消逝而去,连同丁一仅存的所有美好,悉数夺去,邪恶如斯。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将这本书翻阅完毕,但他自己根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面对时间的长河,永恒的经典,丁一此时是多么渺小,多么可笑,多么无知。

    除了开头那一段谜语:

    “逝者从未逝去……”

    空白,空白,全然都是空白,没有任何其他痕迹。

    十数分钟,仿佛过去了五十个世纪,时间在丁一的头顶飞速移动,他眼睛打转,眼珠仿佛快要落到地面,然后继续在地板上打转,他迷迷糊糊,摇头晃脑,终于倒在了书桌前。

    最终,丁一一头扎入了这一片黑色的深渊中,然后陷入了久久的沉睡,无法自拔。

    沉沉的梦中,丁一又看见了一团篝火,一群人围绕着一个巨大石柱,围绕着一团篝火,欢声笑语,翩翩起舞。像是庆祝着某种神圣的仪式。石柱上雕刻着图腾——居然是两条蚺蛇!粗壮的两条蚺蛇弯曲着自己的身体,蛇身相互交叉,缠绕在石柱之上,两条蛇尾紧紧交织在一起,栩栩如生。蛇头向上方吐出猩红的信子,上面是太阳的图案,一个火红的太阳。

    人们的脸上涂抹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手舞足蹈。主持仪式的大祭司挥舞着手中的权杖,头顶赤红的阳光桂冠,宣告着太阳神的旨意,作为神圣的大祭司,向这些忠实的信徒一遍又一遍昭示着太阳神的降临,那是希望的光芒,代表着大地的重生,人们收获最终的启示,得到了永恒的拯救。

    头戴獠牙面具的长者,手持法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本沙之书,古老的魔法仍在继续,由沙之书点燃的火焰中,长者口中念叨着疯狂的类似咒语一样的语言,手脚不受控制地来回摇摆,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沙之书在激情的癫狂中猛烈燃烧,火光成了丁一脑海中的梦魇。

    这一团尘雾之下的朦胧,疯狂,神圣的梦境,曾在丁一的梦中反复出现,从开始记事起,梦境中的每一处细节,丁一都记得非常清楚。

    而这一次,和丁一以往做的梦中都不一样,在蚺蛇图腾的另一旁,丁一居然还看见邓泽明。小孩模样的邓泽明,这一次意外闯进了丁一的梦中,那时他完全不是健康麦色的脸,反倒十分稚嫩,洁白的脸蛋,能掐得出水来。他清澈的眼神一直盯着闪动的火苗,懵懂的注视着周边的一切。邓泽明没有被任何人或者这些奇怪的舞蹈所惊吓到,反倒是紧紧盯着这些人,盯着他们的脸,记住他们的所有动作。

    丁一想要和邓泽明说话,但是对方似乎没有任何反映,他根本听不见丁一在说些什么。

    几声枪响,一群身着制服的人,从隐秘的树林和杂草丛中,突然出现,冲上前来,人们惊得四下逃散,慌乱中,丁一被一双强硬的手抱起,他想要呼叫,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想要挣扎,梦中挥动的四肢,毫无力气,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丁一被人抱起,沿着那群手舞足蹈的人逃跑的相反方向,穿过蔓草密布,杂草丛生的树林,幽暗而了无生气。

    梦中的丁一,大声哭喊,却无济于事,那庄严的石柱,蚺蛇的图腾,石柱顶层的太阳标志,离丁一越来越远,中间的火光也愈发暗淡,最后消失在混杂的激烈打斗声中。

    第二天,丁一头痛欲裂,他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了一条性命。

    从昨晚的沉浸中慢慢醒来,额头惊一出冷汗,情况稍有些好转。

    丁一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他认识到自己必须采取某些措施,找到翻阅这本沙之书的规律,否则自己将永远被困在其中,白白消耗生命,命运仅剩徒劳。

    他必须行动起来!

    趁自己还没有完全变疯之前,趁生命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

    他必须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