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哥哥？”在一片黑暗中，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凌泫然有些恍惚，努力睁了睁眼睛，但并没有成功。

    “你醒了吗？！”凌泫然忽然感觉到一个人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在第二次努力尝试之下，凌泫然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映入凌泫然眼中的既不是黄泉路也不是火焰之河而，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那白色白的耀眼，但目光所及之处，无不透露着一种孤独。

    与世隔绝的孤独。

    凌泫然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趴在自己怀里，埋头哭着，“大哥哥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凌泫然有些茫然，但是他还是下意识抱住了那个小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要是醒不过来，那我可白费这么多心思救你了……”那个小女孩见凌泫然有了反应，才逐渐由嚎啕改为啜泣，滴滴答答的淌着眼泪。

    当小女孩的眼泪滴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一刻，凌泫然才终于从一片茫然中恢复神志。

    “我不是死了吗？”

    这是什么二次元桥段啊喂，死了之后在冥界遇到异世界女神，然后穿越到异世界开始勇者斗恶龙？

    “对啊，你已经死了。”小女孩抬起头，捏了捏凌泫然的脸颊，“但是被我救回来啦！”

    小女孩的手劲并不大，但凌泫然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一丝疼痛，这是有触觉的表现。

    “等等，让我稍微缓缓。”凌泫然放开了小女孩，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自己确确实实死了啊，凌泫然甚至还能清晰的回想起那东西的尖刺刺穿自己身体时的疼痛感。

    “有什么可想的。”小女孩嘟了嘟嘴，“你死了，我救了你，多简单的一件事情！”

    “你是谁？”凌泫然有些迷茫。

    “喂喂喂，你也太没礼貌了吧！”小女孩双手叉腰，嘟起小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救了你，你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应该对我说谢谢吗？！”

    凌泫然这才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小女孩的全貌。

    小女孩很瘦很瘦，她的胳膊细到凌泫然一只手都能完全握住，一件纯白的纱裙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看起来就很弱不禁风。

    不过，她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却生了一副天使的脸庞，俊俏的脸蛋，金黄的鬈发，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湛蓝湛蓝的大眼睛镶嵌在她白的发光的脸颊上。要不是此时这个小女孩一脸怒意，不然凌泫然可能真的以为她就是天使。

    “喂！”小女孩伸出手在凌泫然的眼前挥了挥，“傻啦？不是吧！我废了那么大劲才救回来的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咳咳，没傻。”凌泫然咳嗽了一声，“那个，无论如何，谢谢你。”

    “这才对嘛！”小女孩嘿嘿一笑，笑容如同静谧的夜晚里的一轮明月，柔和而温暖，仿佛能照亮凌泫然封闭心中最深处的角落，带来前所未有的安慰和治愈。

    “你叫什么？”小女孩忽然问道。

    凌泫然愣了愣，有些木讷的回答：“凌泫然。凌云的凌，犹吊遗踪一泫然的泫然。”

    “好好听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她听没听懂那句诗的意思，但那小女孩还是鼓了鼓掌，“你可以叫我嫣羽。”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凌泫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有些尴尬的蹦出了这句。

    嫣羽也不在意凌泫然的直男发言，只是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凌泫然怀里，抬头看着凌泫然的下巴问道：“我猜，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凌泫然点了点头，嫣羽的身体很轻，轻到坐在自己腿上的仿佛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纸娃娃。

    “那就问吧。”嫣羽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在凌泫然的怀里小憩一会。

    “这里是什么地方。”凌泫然很直白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嫣羽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好像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凌泫然没有接着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救的我？”其实凌泫然还有半句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值得你救么？

    嫣羽笑了笑：“你猜？”

    “我猜不出来。”凌泫然直截了当的回答。

    “没劲。”嫣羽撅起小嘴，不过还是解释道：“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当时还想着什么当英雄，你要是就这么一个人死在外面了，我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你能看到我在想什么？”凌泫然愕然。

    “啊对，”嫣羽俏皮的笑了笑，“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就像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你们人类？”凌泫然感觉有点头晕，“你不是人类么？”

    “你觉得哪个人类能跨越生死把你救回来？”嫣羽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摸了摸凌泫然的额头，“没发烧啊，你不会真的是个笨蛋吧。”

    “那你究竟是什么？天使？阴司无常？”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次嫣羽回答的很认真，“我以前应该是记得的，但是自打我睡醒以来后，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不过说到最后，嫣羽又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是人类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没有那个什么无常那么丑！”

    凌泫然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现在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没死，母庸置疑。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叫嫣羽的小女孩不仅能违背生死的法则救了自己，而且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人类，那她到底是什么生物？

    还有这个白到让人心里发毛的世界，这不会就是自己度过余生的地方吧？如果真是这样，不出三天，凌泫然便会想尽办法再死一次。

    “唉，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嫣羽叹了口气，声音透露出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外表的沧桑，“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凌泫然还是一脸茫然。

    “嗯……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表达……”嫣羽抓了抓头发，似是在苦苦思索。想了片刻，嫣羽问道：“你想不想出去？”

    “想。”凌泫然点了点头。

    “那就和我缔结妄秽的刻印！”听到凌泫然的回答，嫣羽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焕发了神彩。

    “忘……什么印？”嫣羽语速太快，凌泫然好像听见了，但好像又没听见。

    “妄，秽，刻，印。”嫣羽一字一顿的复述了一遍，“差不多有点像你们人类的动漫里的魔法少女契约一样。”

    “你还知道这些？”凌泫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从你脑子里找出来的。”嫣羽耸了耸肩，“来不来？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能继续以现在这个身体活下去。”

    “等等，”凌泫然打断嫣羽，“你说什么？‘如果成功的话？’意思是很有可能不成功？”

    “嘛，这个……”嫣羽讪讪一笑，吐了吐舌头，“有一丁点的概率，不过不多，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成功！”

    “那和你缔结了这个什么刻印，我能得到什么，仅限能出去？”凌泫然扶额。

    “当然不止了！”嫣羽见凌泫然像是有点兴趣的样子，立马靠了上来，握住凌泫然的手，“等你出去以后，你就能获得弄死外面那个东西的力量！”

    “就这些？”

    “还有，只不过具体是什么，得等你出去了才能知道。”

    凌泫然点了点头，站起了身，“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嫣羽点了点头。

    “你说这是一场交易，那我得到了你所谓的力量，你得到了什么？”

    “一个可以移动的住处。”嫣羽指了指这个除了白色空无一物的天地，说道：“如你所见，我也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出不去，但是如果刻印成功，我就可以住在你的精神世界里，虽然还是没法自由行动，但是至少可以跟着你一起四处走走了。”

    “那是不是说，你以后就能控制我的精神了？”凌泫然对这种精神控制之类的的情节很是隔应。

    嫣羽摆了摆手，“那倒不至于，不过偶尔和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总觉得有点不太靠谱……”凌泫然还是有些无法信服。

    “反正这也是唯一能出去的办法了，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继续睡下去就是了，可你呢，你身为一个看过外面世界的人类又能坚持几天？”嫣羽挑了挑眉毛，随即又哀求道：“放心啦！在你脑子里我会很安静的！”

    顺着嫣羽的话想了想，要是真的在这永远待下去话……凌泫然只是想了想就忍不住一哆嗦，

    “成交。”

    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吧。

    “好诶！终于能出去啦！”嫣羽挥起小手，对着凌泫然招呼着，“你先跪下。”

    “啊？”

    “你太高了！”嫣羽踮起小脚按住凌泫然的脖子，嘟囔着：“站起来干嘛，我都够不到。”

    凌泫然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顺着嫣羽的意思跪坐在了地上。

    “那就开始了哦。”嫣羽又看了一眼凌泫然，“这是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你可要想好咯。”

    “反正总比一辈子呆在这里好。”凌泫然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嫣羽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眼。

    一串诡异的字符忽然从嫣羽的口中传出，每个字的发音都和她那软软的萝莉音格格不入。

    但令凌泫然惊讶的是，虽然那听起来并不是人类的语音，但每一句所传达的意思凌泫然竟都能听明白。

    “爱与宽容是神圣的品质，它们能够打开心灵的门窗，让和谐与善良在世界中流淌。”

    “自然的美丽是神圣的杰作，每一片绿叶、每一朵花朵都是大自然的诗篇，让人心生敬畏。”

    “知识的力量是神圣的指南，它们为人们指明前进的道路，点亮黑暗中的迷失之心。”

    无一例外，三句吟诵都在围绕“神圣”二字展开。

    但下一秒，嫣羽的身躯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一双巨大的羽翼自嫣羽身后展开。那双羽翼华美至极，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神圣的光芒，温和，但又令人敬畏。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嫣羽忽然冷声道，声音充满威严。

    凌泫然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在嫣羽话音未落时便已经照做。

    随即一声尖锐的长啸忽然从嫣羽口中穿出，那声音极其有穿透力，仿佛穿云裂石。凌泫然即使用力捂住耳朵，却仍然难以抵挡这声音的声波。

    忽然，一声轻微的破碎声响起。

    这片白到一尘不染的空间忽然开始碎裂，自第一条裂缝出现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只是片刻间，整个空间便已经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嫣羽停止了长啸，而后轻轻捧住了凌泫然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一道汹涌的力量顿时从凌泫然的额头开始涌入，从头到身躯再到脚趾，一点点进入凌泫然的全身。

    不过令凌泫然意外的是，这个环节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痛苦。这感觉与其说这是力量的转移，倒不如说像是美美睡了一觉后又充满活力的感觉。

    “刻印完成了。”嫣羽微微一笑，随即身后羽翼渐渐消失，倒在了地上。

    凌泫然睁开眼睛，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嫣羽。

    “你还不算是个傻瓜。”嫣羽此时十分虚弱，不过仍然笑了笑，“还知道不能把女孩子扔在地上。”

    “成功了吗？”凌泫然问道。

    “嗯。”嫣羽点头，“再过半分钟，这个世界就会崩坏掉，我们会回到你原来的那个世界。”

    “你准备好吧，我先去我的新家看看。”嫣羽说完，身体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了凌泫然的眉心。

    凌泫然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处，确认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原地坐了下来，缓缓叹了口气。

    这才多久，就又要回那个无聊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