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金币一层层落到柜台上，仿佛是下了一场小雨。
雨停的时候，我有点被砸成呆傻：这有多少金币？这王美如是谁家的闺女，有这么多钱？
“凑个整，四十万。请查收。”王美如神色不变，似乎只是扔出四块金币。
二师兄和三师兄跑外去了。除他俩之外，其他师兄都围了上来，帮着清点数量。
清点完金币，我把灵魂契约传给王美如，“好好看一下。如没什么问题，签名后就生效。”
“稍等。”从门口传来一声大喝，一位蓝袍弟子大步走了进来。
“师兄！”我们赶紧行礼。
“美如，别胡闹。快把钱收起来！”这位闯进来的外门弟子命令道。
什么情况？这人哪来的，搅我局呢？我瞧这人面目长得实在讨厌。
王美如一跺脚，“哥，又来管我？我买东西花钱你管，我不买东西存钱你也管，就没你不管的，烦死人了。”
哥？这外门弟子是王美如的哥？我闭上本想说话的嘴。
这事麻烦了，哥管妹，这单生意要废！
“存钱存到金库，我不管。你把钱交给个人管，肯定是听说存钱有利息，才来的。存钱给利息，那就是骗局，你图的利息，他们图的是本金。”
王美如哥哥的话，听起来好臭，熏得我们师兄弟皱起眉头。
说是骗局，那我们就是骗子了？
我向前一步，“王师兄，不要对我们有偏见。借钱生意，利人，利己，利宗。”
“利人利己利宗？有这么好的事，以前怎么没人做？别以为我妹妹年龄小，经历少，就好骗。”王师兄训斥道。
“我们在骗？毕长老在咱们这可也存了钱，也拿到利息。你认为毕长老也被我们骗了？”我反驳道。
王美如立刻质问，“对啊，毕长老都支持的事，你怎么就反对？毕长老难道年龄小，经历少，就好骗？”
“你个傻妮子，帮外人说话。赶紧跟我回去。”王师兄一把抓住王美如的手。
王美如一甩手，“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
“你，你敢？”王师兄有些气急败坏。
“我自己的钱，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王美如气鼓鼓地说。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王师兄丝毫不退让。
王美如拿出玉简，“你欺负我，我这就告诉爹！”说着就要往地上躺。
那位王师兄脸色大变，不肯松手，拉着王美如，死活不让她倒，嘴上劝说道：“好妹妹，有话好好说。我也是为你好。找爹干什么？爹是一族之长，一天老忙了。别找他，别让外人看笑话……”
就在这时，一名橙袍弟子大步走进大厅。他脸色庄重，环顾四周后问：“王大黑呢？”
四师兄迎上前，“大师兄上毕长老那里。您是？”
“前几天我从他手里借了一万五——”那名橙袍弟子说。
王师兄向王美如一扬脖子，把她拉到一旁。那意思我明白，是你看你看，出事了吧。
那橙袍弟子接着说，“现在我已经晋级七级，通过考核，成为内门弟子。此次来，特地感谢大黑师弟！”
“恭喜师兄！”我和几位师兄向橙袍弟子一抱拳。
我把嗓门开到最大，一边喊，一边拿眼睛瞟王师兄，心想你说我们骗子，你仔细看看！
雷嘉书手拿笔墨，小步挪到橙袍弟子跟前，“师兄威武，能不能给金库留点墨宝，以激励咱们这些低级弟子奋力向上！”
橙袍弟子略一犹豫，“我合适吗？”
“合适。”我和师兄们异口同声。
雷嘉书不顾脸红，一旁劝道：“师兄短短几天，便成功跨越外门到内门的天堑。这种精神激励后进，最合适。”
橙袍弟子一点头，“那我献丑了。”
说完，提笔写下“雪中送炭，情义无价”八个大字，落款是“内门弟子程庚金”。
我和师兄们齐齐鼓掌。我看到，王美如虽然手不能动弹，可用胳膊肘一个劲儿地顶王师兄。
橙袍弟子走后，雷嘉书将那八个大字，端端正正贴在柜台后面的墙上。
我们怎么瞅，都觉得这八个字是实话实说，恰如其分，好得不能再好。
王美如用力摇着王师兄的胳膊，“哥，你看到没，借钱这事，是不是利人利己利宗？一天到晚，尽想着你王龙羽的事，尽想你老王家的事。人家这格局，比你大多啰！还男人呢，不如我这弱女子……”
她的一击三连，让王龙羽失去抵抗力。
松开手，可王龙羽的嘴还硬着：“我不管你了，等你的零花钱没了，别找我要。找我要，我也不给。你们几个，做借钱的生意可以，但要敢吞我妹妹的钱，我饶不了你们，我告到毕长老那里，告到掌门那里……”
喷射着狠话，王龙羽逃出金库。
王美如眉毛舒展，重重一拍柜台，“这下没人捣蛋了。金不换，咱俩把契约签了。”
签完契约，我心里放下块大石头，可嘴上却叹着气说：“王师姐，你一定很孤独。你这样超前的理解力，这样深远的眼光，肯定很少很少能理解你。”
王美如一下子呆了，我的话似乎渗进了她的灵魂。
她好看的眼睛里，好像还冒出雾气。
这个时候，若是他哥王龙羽回来，非得以为我欺负了他妹妹，胖揍我一顿。
眼看雾气越来越浓，王美如真的要被我一句话感动哭了？
“别哭，千万别哭。”我赶紧劝道，哭声真有可能把王龙羽引回来，“好女有泪不轻弹。”
王美如扑哧一笑，眼泪却真的流了下来，“那是未到伤心处。”
我连忙辩解，“我可没让师姐伤心。”
“我是伤他们的心，伤我家里人的心。他们总以为我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花钱的妖兽，吞金的怪物，不缺钱不缺资源，是未来早已安排好的宠儿。其实谁也不理解我，谁也不知道我的追求。”王美如撅着嘴。
“那师姐的追求是？”王美如年龄和我差不多，却有这样深沉的追求，让我肃然起敬了。
我原来对她的尊敬，是看到四十万金币之后。
而现在，却是知晓她少有大志之时。
“我的追求是——”王美如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过来，我只说给你听。”
我侧过头，把耳朵送了过去。
王美如轻轻说道：“我的追求是，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