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听着庞资讲了一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映照在他曾经的摆摊生活中也能够理解一二。正在思索的他，下意识接过庞资递过来的茶杯喝上一口，滚烫的茶水立刻把他烫得一激灵。

    “啊啊啊啊，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庞资本就憋着坏水，看到江妄被烫得跳起来，奸计得逞的他笑得三层下巴都跟着抖了起来。

    “而且啊你看。一个人，他赚再多的钱，不花出去都是白赚。因为真的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为什么要赚这么多钱呢？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我庞家已经足够富有了吧？我们的生活也算得上是相当优渥的类型了吧？为什么我们还在不停地赚钱呢？”

    江妄听到庞资的提问，只能摇摇头。庞资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我爷爷说。起先我们没钱，所以要努力搞钱；后来是钱还不够多，所以要努力搞钱；到了最后，我们再怎么努力去花，怎么去败，都不一定能够败得完的时候，我们还得搞钱。即便有人说，你们为富不仁，有这么多的钱，你捐一点给穷人，全世界的人你每人分一笔，就当做善事，那不是很好吗？这是积功德的事啊。”

    江妄听着，“嘶”得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觉得是有点道理。

    “话不是这么说滴。功德的算法非常复杂，如果就是随意地散财，很有可能还会导致你真的下地狱。玄门太上老君的化身李耳在道家密藏《老子》里提到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知道，钱是能生钱，但前提是你的钱得够多，这才能越聚越多。是，我们固然可以全世界每人给一笔钱，但是这其实是满足了提出这件事的那些人的骄惰之心，这件事的本质就是坐享其成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惰性和贪性。一笔钱固然能够解决燃眉之急，但是却败坏了市场非常长期的发展，如果人人等着赚快钱，想着天上掉馅饼，那么谁还会老老实实经营，谁还会去用劳动和本事换取更好的生活条件？”

    “相反地，我们不去随意捐助、散财，努力老实地赚钱，反而可能获得一定的功德。我爷爷说，我们庞氏已经成为了一个标杆，也可以说我们是一颗大树。大树扎根在一片土地上，一开始汲取土地的水分和营养，当它长得足够大的时候，就会开始反哺土地。庞大的树干可以在缺水的时候帮助土地储蓄水源，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善空气的湿度，为小幅度小范围的气候、降水提供增幅，广袤的根系可以固沙成土，它的嫩叶和果实可以喂养动物，动物的粪便和枯枝落叶都可以滋养大地。许多人信赖我们庞氏，所以我们赚钱会更加容易，只要我们坚持良心赚钱，在经营的时候善待员工，提高福利和薪资，就是在带动大家一起赚钱。一来二去，一个集团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一棵大树，能供养无数生灵；一个集团，能养活无数家庭！”

    庞资说完，举起面前又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咚”地一声，像是说书人说结束语前猛敲一下醒木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

    江妄一激灵，连忙准备开始拍掌大喊“六六六”的时候。庞资坐在沙发上，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咕噜”，破坏了原本的气势。还没等庞资开口，门口处竟然传来一个声音。

    “‘帮到忙事务所’？这名字起得怪有意思的嘿，一种是能够给客户帮忙，另一种意思是会给客户拖后腿。不错不错不错，这名字和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妄和庞资两人连忙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簪冠、腰束宽带、身着蓝色文士袍的儒生正站在门口，那人叉着腰微微后仰，抬着头看向事务所的招牌。片刻，口中又絮絮叨叨地往里头走来。

    “老板在不在？老板在不在？有生意送上门了哦！”

    江妄两人听到这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着让对方去。随后，庞资用眼神示意让他去，江妄这才认命，接受自己这个被雇佣的“事务所所长”身份。

    “来嘞！在在在，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江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忙从休息室倒腾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嘶..........你们这是客栈啊，还是事务所啊？这角色搞错了吧？这店小二的词给你抢了去，那回头人家客栈里的店小二去说你老板的词？”

    那个儒生装扮的家伙一琢磨，扯住迎上来的江妄的袖子，转到他身边开口道：

    “来来来，我来念你来学。你这台词一点也不专业，回头别人多出戏啊？别人不出戏，我现在也老出戏了。”

    只见他掸掸袖子，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拱手，又侧身鞠躬，一伸手，示意上楼。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就说今天怎么左眼皮一直在跳，门口恰有喜鹊在闹。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大吉大利啊。这无论南来的北往的，东迎的西去的，只要能够帮得到您的忙，就是我们帮到忙事务所的荣幸。贵客，要谈生意还请随我上楼。”

    说完，他又直起身子，带头向楼上走去。江妄和庞资两人一时间被他这番操作整懵了，面面相觑，但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摇摇头，跟着对方上楼去了。

    紧跟着反客为主的儒生，江妄俩人来到了会客室。还好，对方没有彻底入戏，只是很礼貌地坐下之后，对着主位请他们二人坐下。江妄看看庞资，见庞资没有意向要坐，便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开口道：

    “不知道先生此番，到底有何指教？”

    对方呲着个大牙回答道。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默。耳东陈，默默的默。闻道书院区区一介秀才，兼游吟诗人。”

    “游吟？”“诗人？”

    江妄和庞资两人满头问号。

    “这是鄙人的爱好，写写诗歌，也爱四处传唱。这个古诗，无论古体、律诗还是绝句，五言七言都可以。现代诗也可以，这朦胧、新月、湖畔各派我都有所涉猎。那些史诗更是不用说，东方的西方的，那些千古传唱的我都能给你来上一段。”

    那儒生一提到自己的事情，顿时又打开了话匣子，嘴巴嘚吧嘚，嘚吧嘚得停不下来。直到他说完，看见对面的江妄和庞资两人一脸蒙蔽，才讪讪收口，重新回到原本的话题上。

    “是这样的。鄙人最近看多了那些老话本，尤其是那《聊斋》啊，啧啧啧，那书生与精怪的感情可真让人叹惋。还有那些像是《白蛇传》之类的，着实让人羡慕。可这年头，精怪大多都在正儿八经的有妖修体系的学院，鬼修大多也都有所归属。这不，去催熟一个野兽的灵智比较困难，大概率会弄巧成拙变成魔兽。就剩下鬼这一说法。所以，鄙人想到了找个事务所委托一下，多几个人一起陪着，在闻道市几个大的坟场墓地啥的看看，有没有新生的人或是妖修的魂魄成型。一来二去，有个美女傍身，也算是个风流雅士。”

    江妄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庞资，恰巧，一旁站着的庞资也看向了江妄。两人连忙走到一旁的墙角处悄悄商量，一顿合计下来，最后决定接下这个单子。于是，庞资转身走到陈默的面前开口道：

    “陈先生，我们合计了一下。你这个任务有些棘手啊......比如像现在的女鬼数量可真的不多，虽然现在联合都市总人口也不少了，闻道市也是人口大市。但是，由于修炼普及化，大部分的修炼体系达到一定等阶可是都有增寿的效果的，这死亡人数就少了不少。”

    说着，庞资又舔舔嘴唇，开始一根一根掰着指头分析给陈默听。

    “再者，比如说咱们东方传统的修行，大多在一定层次都要渡天劫。一旦失败了，直接魂飞魄散，甚至尸骨无存，鬼物成型的可能性又少了吧？而你们儒家也是，这浩然正气修行多了，就算逝世的同你一样只是个秀才阶的，大多也没有生成鬼物的可能。而西方较为传统的体系里头，教廷一脉的家伙和猎魔人一脉的，全都是看见鬼物就有克制不住的本能反应，一个个像平头哥一样冲上去。说实在的，要去坟场墓地捡漏，实在是有些凭运气，可能耗时耗力不讨好。”

    陈默眨眨眼，略加思索了一番，很快又呲着个大牙，伸出四根手指头说：

    “抓捕的方法我有，无论是仪式还是道具我自备。只需要你们派人和我一起行动，然后扩大遇到的可能性和搜索的效率。钱的话不是问题，咱们每个晚上我付四百都市币。”

    庞资一听，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啪”地一声巨响，腿部的脂肪掀起一阵涟漪。

    “好！老板大气！”

    两人商量完之后，通过掌中宝草拟了一份合同，确认无误之后，各自签了名上传到相应的政府部门备份。然后，陈默就转了一百元都市币当做定金。此时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陈默就下到一楼的休息室进行休整；而庞资则上到顶楼给自己准备的新房间进行布置；江妄则是趁机回了一趟竞技场的员工宿舍，赶紧赶忙地将行李带回到事务所，又在五楼庞资房间的隔壁放好，将门上挂上了写着“江妄”二字的门牌，躺在床铺上倒头就睡。

    要知道，江妄从一大早的登仙杯生死擂台上下来，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到了缘通，又从缘通一路到了非利浦氏，一出闹剧之后，又稀里糊涂地成了庞资的员工，成了“帮到忙事务所”的名义上的老板。直到此刻，终于得暂时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