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尧做事的风格，再次超乎沈风的预料……
沈风还是不死心：“在他身上，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原本目标只有你提供的那个桑绍文……后来发现他的室友也是一个组织的。”
“两条小杂鱼，做事不利落，倒是很讲义气！我们的人一上门，这俩货就自尽了，想拦都来不及！”
隔着屏幕，沈风都能感受到徐天尧心中的无限郁闷。
沈风也觉得郁闷：“你们就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能不能钓出他们的上线？”
“尝试过，失败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徐天尧回复。
沈风再问，对方就不再回复了。
这里面，有些事情不对劲……
沈风这样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进行了日常洗漱，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搅了。
吃过早饭，沈风整理好手里的笔记，把洗好的衣服挂到阳台的晾衣杆上，这才从衣柜里拖出一件蓝色的上衣穿上。
徐亮还是没有回来。
他那只丢失的盒子也没有凭空出现。
沈风看了一眼二号床铺，带好随身物品，把笔记和之前得到的资料丢进当铺，离开寝室直奔学委会大楼方向……
这次，他没有进去找徐天尧。
沈风在外面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等到身穿米色T恤的孙晓华手握扫把，出来清扫学委会大门口的台阶。
他直起身子，从孙晓华面前缓缓经过。
孙晓华看到他，愣了一下。
沈风慢慢地朝她点了一下头。
孙晓华将扫把立在门边，转身走进学委会大楼……
十分钟之后，沈风穿着白大褂坐在研究中心二部的303室，等到了同样身穿白大褂的凌清。
凌清今天用一根簪子把头发高高挽起，那条总戴在手腕上的红色飘带，被用作发带。
她双手抄兜，冷艳的脸上写满疲惫。
凌清从衣兜里掏出两枚薄荷糖，推到沈风面前：“吃吗？”
沈风摇头婉拒。
凌清就不再管他，自顾自吃了一枚薄荷糖。
糖块入口的瞬间，她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
沈风嗅到空气里的浓郁薄荷香，心知凌清吃的这款薄荷糖的冲劲儿，应该是不次于芥末……
这让沈风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进学委会真是费命啊！
每次见到徐天尧，要么在抽烟，要么就在喝茶……
凌清则总是满脸的疲惫，要么喝一口冰美式，要么吃变态薄荷糖自虐！
“我查到了一点问题。”
沈风收敛心神，把自己的笔记和做了标记的资料取出来，推到凌清面前。
“我通过其中几个人的关注列表圈定了他们的共同好友，又从共同好友进一步摸排，发现了疑似血心会成员的账号。”
语气稍作停顿，沈风补了一句：“他们现在还是活着的。”
沈风记录的可疑信息和ID只有两页，凌清却看了十几分钟……
“你找到了八个疑似血心会成员的ID。”
凌清的视线从资料上移开，神情明显比刚才凝重了很多。
“他们有喜欢的共同话题，有长时间混在同一個圈子里养出的默契。”沈风说。
如果那个“爱吃鱼的小强”有这么爱聊天，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可惜，这家伙发帖记录都在副本经验区，日常是一句都不多聊！
他的关注列表和粉丝列表，也给直接隐藏掉了。
拿到资料的凌清没有急着离开。
她从衣兜里取出一只小号笔记本、一支圆珠笔，开始抄录沈风的笔记。
凌清的字很秀气，和她美艳的外表，还有表现出来的冷漠性格完全不搭……
这让沈风想到长相温婉，被校友盛赞“好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却酷爱练习行书的江听雪。
嗯……字如其人这个说法，得往细里琢磨才行。
“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徐会长？”沈风问了一句。
凌清不直接拿走他的笔记，大概率不是为了替他心疼文具店3元买来的本子，而是为了遮掩他的笔迹！
研究所里没什么人识得沈风的笔迹，能发现问题的，应该是对凌清和她身边的人太过了解……
这个人基本可以认定为徐天尧。
“我的权限不够……我会把证据提交给徐天尧，让他去查。查到的信息，也能有一部分共享到我这里，相应的，我也会把不涉及机密的部分告诉你。”
凌清的话，证实了沈风的猜想。
抄录完所有内容，凌清放下笔，思索片刻……
“今天晚上7点，你再来这间实验室。到时候我会给你新的线索。”
说完，凌清收好自己的笔记本和薄荷糖，离开了303实验室。
沈风收起自己的本子和资料，去了楼下的206室。
快乐的雷昆，正在一边忙活，一边见缝插针，跟人炫耀自己新买的大金链子。
最近两天，沈风忙活着各类事情，没有提供新的食材。
雷昆倒是挺忙，在206实验室支起了个摊子，卖烤冷面和手抓饼，李铭远他们几个在隔壁包馄饨……
这两天沈风没来，馄饨包不了了，只剩雷昆一人忙活。
沈风过来时，屋子里还有客人。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客人都走了，才进去。
雷昆一见到沈风，就乐了……
“老板！”他喊了一声，摘了围裙过来迎接。
紧跟着迎上来的，是雷昆的三个同伴。
沈风看着他们四个，恍惚之间，竟然有种灵魂落地的踏实感……
在研究所里搞出这么旺盛的烟火气，也就雷昆这样的人能办到了……
这次看到沈风，四兄弟格外激动。
戴着眼镜的刘坚忍不住感慨一声：“老板不愧是老板，连升两级，在研究所里出了大名了！”
雷昆也说：“是啊，这两天来咱们这里的客人，都在讨论连升两级的新人是谁！说要找你找挑战呢！”
“是吗？他们讨论出什么了吗？”沈风笑着问。
“没有……老板你别生气啊！毕竟你来研究所也没多久，他们不认识你也是很正常的……”雷昆连忙安慰。
“哦，没什么值得生气的。”沈风说。
生什么气？开心都来不及！
“不过，昨天有人打听到了你的一点消息。对方表示，曾经和伱经历过同一个现实副本……”李铭远幽幽地补了一句。
李铭远的白发还是那么的纯净，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发根处一点黑色的痕迹都没有。
正常来说，他是没有时间出去染发的。
这么白的发色，要染好，需要很长的时间……
所以，沈风推断，李铭远的白发是自然生长的！
“是谁？”沈风问。
李铭远稍作回想，就给出了答案：“那个人名叫……苏城。说是跟你一起经历了百货商店三楼的现实副本。”
沈风在心里骂了句：靠……
“他说了什么？”沈风继续问。
“老板，苏城说了你的长相特征、发型特点和头发长度、穿衣风格、行事风格……还说了和你并肩作战，一起打败邪恶的副本boss！”刘坚掰着手指，给沈风点数苏城透露的信息。
当时就应该把苏城这个狗东西的嘴缝上再走！
沈风表面十分平静，心里的大草原上羊驼狂奔……
他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找到苏城，一顿暴打，之后再放出无轨电车在他嘴上反复碾压。
第二、换个发型，更换穿衣风格。
然而这两种想法都不会实施。
更换了发型和衣服，他还有这张脸，还有名字摆在这里。
之后他还要进入其他现实副本，还要接触很多研究员……
又不是什么百变魔君，想一直隐藏身份，是不可能办到的！
在雷昆四人面前，沈风表现得十分镇定。
他从当铺里放出一部分食材——这是李世军在买书之余，购买来的。
接着按照惯例，和雷昆盘账分钱，转身走人……
沈风回到寝室，徐亮还是没有回来。
他认真考虑起，要不要给徐天尧发去消息，问问这两天的死亡名单里，有没有他的室友？
转念一想，凌清说今天晚上再会面。
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凌清回学委会之后，应该会直接和徐天尧说这件事……
徐天尧不会有时间回复他。
沈风默默在心里给亮子点了个蜡：祝你好运吧！
……
徐天尧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天边的云，夹起一支烟……
办公室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当即放下打火机，藏起手里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哒、哒。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徐天绕回到办公桌后，坐到椅子里，用一贯懒散的语气说：“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进来的人穿了一条很长的黑色连衣裙，裙子剪裁得体，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微卷的黑发用一根簪子高高挽起，红色的飘带从后脑勺垂下，尾端掉在肩膀上，几缕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旁。
徐天尧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带着儿化音喊出一个字：“清儿。”
“事情办完了？”他问。
凌清“嗯”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之后，她把文件推到徐天尧的面前。
徐天尧这时才发现，凌清进来时，手里还抱着一份文件！
“这次倒是挺快！明天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徐天尧的心情很好。
“怕是休不了。”
凌清淡淡回了一句，坐到了徐天尧对面。
徐天尧挑了挑眉头，想不到凌清这样说的原因，于是他问：“怎么说？”
“我这边通过论坛，查到了几个疑似血心会成员的用户。”凌清简单说明问题所在。
徐天尧收起懒散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凌清的手臂向前伸出，手指微动。
“谁查到的？”他问。
“是我找的人，嘴很严，消息源靠谱。”
说着，凌清从刚才放下的一堆文件里，找到一张用曲别针夹住的A4纸。
纸上分门别类，打印着八条用户名，和相应的疑点……
徐天尧看完，当即打开手机蓝牙，搜索附近蓝牙之后，选择连接用户“林琦”！
没过多久，林琦那边通过了连接。
徐天尧在备忘录写下：你、陆耀杨，还有侦查部部长，来我办公室。
截图后，直接发给林琦。
放下手机，徐天尧看向凌清，沉默良久。
蓦地，他那张斯文的脸上露出痞气的笑：“清儿，你之前从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这次怎么……”
“现在在意了。”凌清说。
“呃……”徐天尧一下子接不上话。
凌清娓娓道来：
“所里的研究员，不论立场如何，进来之前，终究只是些普通的年轻人……在残酷的副本制度下，他们需要报团取暖，需要找到一点精神依托。”
“如果是在研究所外的现实世界，他们去论坛灌水的行为大概率会受到约束……用外面的手段查账号后面的用户信息，太简单。”
“但这是在研究所里。衡泉论坛的管理权限归研究所规则，至今无法突破。各组织对会员去论坛发言的行为自然不会有太强的约束。”
听到这里，徐天尧的眼睛一亮！
“所以，你就让手下尝试了一下？”他问。
凌清没有明确作答。
徐天尧放松下来，他笑着，向后靠到椅子靠背上，目光仍然停留在凌清身上。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大门再次被敲响。
个子略矮的黑胖子林琦，五官锋利的陆耀杨，和留着黑色长发的侦查部部长走了进来。
三人在徐天尧的示意下，从墙边搬了椅子到办公桌对面，各自坐下。
如果此时沈风在场，见此情形一定会在心里大骂！
学委会的侦查部部长，就是他在手工灯笼店副本里见过的那个长发女，艾欣！
三位部长在凌清身后坐定，徐天尧左右看看，才开口说话。
“昨天抓捕血心会成员的事情，出了纰漏。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陆耀杨咳嗽一声，先说话了：“老大，我这边确认没有走漏风声……收到消息后，我没有半点耽搁，直接带人过去的！”
林琦也说：“这件事是我和几个信得过的老成员查的，因为目标太过精确，数量又少，将任务下放反而浪费时间……”
艾欣则说：“会长，会不会是举报人那边暴露了？”
“不会，他很小心。”
徐天尧一口否认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