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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庆民六楼

    没有人。

    空气中悬浮着淡淡的腐臭味。

    整栋大楼被清掉了,破门一声巨响后陷入寂静。

    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屏幕砸碎,蜘蛛网一样裂开。

    空间不大的客厅里,放了套组合沙发和一个矮桌。

    沙发套面被撕下来暴露出内里的泡沫和棉絮,细看还会发现上面散落的几处红色手印。

    大理石矮桌上放着一只灰白色的手掌,静悄悄企图和桌面融为一体,腐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月牙白的地板泛着冷光,众人不寒而栗。

    事情的真相在这一刻或许有了解答,在染血布条散落狼藉的客厅,在今天阴沉的光穿过窗户落在血迹狰狞的墙上。

    真相尽自己所能,把自己暴露在光下,等待人们发现,解救被束缚在这座房子的灵魂。

    雨又下了起来,街上的围观群众匆匆四散,浓厚的雨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线,庆民饭店被迫沦为一个孤岛。

    六楼,三房一厅一厨两卫,分批进入。

    首先是靠近门口的厨房和厕所。

    厨房的一个洗碗池里放满了水,浸泡着几把刀具,有些已经卷了刀刃,池子里散发着足够盖过腐臭味的84气味,碗柜旁摆放着几个不同超市塑料袋,里面还剩下几包食用盐、腌渍盐。

    客厅厕所没什么,只是洗衣机里还剩下一床染血的床单,散发着莫名的气味。

    正对门口的两间侧卧落了一层薄灰,当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全家福照片,来人均叹了口长气,一家四口,在江对面的一个景点前手拉着手,背景是在一个夜晚,天空上还停留有绚烂的烟花,一对中年夫妇拉着手相互依偎,旁边挨着两个女孩,四个人冲镜头咧着嘴笑,照片的背面画了一个笑脸写着:新的一年,生活会更好!

    几年过去了,这张照片完好的留到现在,默默注视这个家庭发生的一切,不发一言。

    和厕所并排的主卧,众人商量着最后打开,揭晓最后的残酷。

    没有人,可能还活着的季磊并没有在这里。

    地板上还有几处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看到的冰箱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角落,现在还插着电,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它旁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陶罐,高度可以到达矮胖的袁知胸口。

    房间正中的大床上有大一片覆盖了床垫的黑红印记,上面还有不少细碎物体,袁知不愿深想那是些什么。

    他只是庆幸还好戚风光不在这里,不然得吓晕过去。

    主卧的厕所,贴满了泡沫封条,当首的人打开磨砂玻璃门,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那人只看了一眼就关上,捂着嘴跑了出去。

    这个冲击让袁知等一干排在他后面的人停滞不前。

    “谁再去开个门?”

    剩余的人相互对视,尴尬地笑笑,没有人想往前。

    这时候外面传来刚刚跑出去的那个警察的咒骂声。

    他把季磊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还一直祝愿他不得好死。

    袁知沉默地看着这间房子,心里做起了和外面那个人一样的事,有两个人也捂着嘴走了出去。

    问候归问候,但现在没人肯开厕所门,冰箱门多半也不会有人愿意开,事情僵在这里。

    “休息一下,待会抽签开门……”

    话还没说完,最先出去的警员大踏步走了进来,袁知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叫关固安的,长得五大三粗,不像水乡养出来的人,像个北方人,当时就是因为他人沉稳,所以把他排在最前面。

    “要开就都开了,不把他季磊抓回来,我真的白考的警校!”

    此时进来,关固安的眼睛里还有些湿润。

    “他奶奶的,这个季磊就不是个人!”

    磨砂玻璃门重新打开,深刻在印象当中的画面再次出现,杂乱摆放的人骨,因为存放的原因黑化,上面还有没刮蹭干净的筋膜和肉,但白色的虫子没有选择聚集在这里,因为另一边堆放的内脏才是它们喜爱的温床,这一族群的成员不知道繁衍了几天,壮大到成百上千,他们为了庆祝,无时无刻地在这间狭窄的厕所里无声狂欢,舞动着他们没有骨头的腰肢,累了就停下休息,饱餐一顿。

    这里是它们的天堂,无忧无虑。

    直到此刻,光照了进来。

    任由它们肆虐的‘温床’不再属于它们。

    关固安鼻头一酸,快速地朝着里面鞠了躬,90度直角,中指挨着裤缝。

    “对不起,我们会把凶手抓回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查蒋河东的案子每天在庆民这栋楼里上上下下好几遍,那时候季磊还在这里。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那她还知不知道痛?

    在灯光下被刀刮去血肉,分割成块;

    没有活性的伤口被盐腌渍;

    堆积在冰箱里面冰冻;

    在暗无天日的厕所里被虫子悄无声息地啃噬;

    时间流逝,身体腐烂;

    她的灵魂会在哪里哭喊……

    他们来晚了。

    “还有冰箱……,我去开。”

    关固安站起身,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算了……”

    袁知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拦下。

    关固安“我们得去开,得让她知道,我们救来了,我们救她来了!。”

    袁知“我没说不开,你现在状态很不好你知道吗?你先下去。”

    关固安不肯,眼神坚毅地看向冰箱,袁知拽不动这个年轻人,心里来了火气。

    “关固安!我是队长!我说话你听不见吗!这里人这么多,不缺你一个!”

    “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等他后面发疯吗?还不快来两个人把人给我拉出去。”

    有两个平时跟关固安关系好的,上前试图沟通。

    沟通不成,拉也拉不动。

    袁知看着心里火气更旺,心里嘲讽着这个年轻人莫名其妙的坚持。

    “不就开个冰箱吗,我是队长我去开!至于在我面前搞成这样吗!”

    其实冰箱里的东西都被冰冻了这么久,不会再有厕所里那么大的冲击了,只是这一路看下来,人的心理负担变得太重,一遍又一遍地往上面放砝码,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有些心理阴影是会伴随人一辈子的。

    “我会去开,你先给我下去,”袁知站到冰箱前,宽胖的身体挡住关固安近乎着魔的视线“再去个人带他去做心理疏导。”

    关固安被两个人架了下去,虽然愿意走是一回事,但是腿软也是一回事。

    外面的雨哗啦啦下得很大,三人到一楼的时候,楼下留守的警员和还没走的三五大佬看到有人被抬下来的情况不对,都走过去看出了什么事情。

    关固安离开六楼以后就陷入了自闭状态,架他下来的两个警员简短的解释了一下。

    “碎尸现场,他一直走在我们最前面,袁队说他被刺激狠了,让我们把他送回去做心理疏导。”

    众人听后心里一惊,这次案件的恶劣程度再次刷新。

    然后纷纷表示关心。

    当时为了不影响交通,警车都停在外面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

    他们又没有拿伞,只好到隔壁去找人借。

    当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当中。

    袁知还在楼上和冰箱做斗争,他至今都没去看厕所,刚开始是为了今天中午的食欲,后来就是单纯的不想找虐。

    但这个冰箱……,袁知安慰自己,场面应该不会太过血腥……,可那难道自己的心脏就能够承受吗?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开门!

    袁知带着手套,背对着人,把眼睛闭上,伸出手靠着记忆摸索着打开了下面的冷冻层。

    耳边没有声音传过过来,咽下口腔当中没剩多少的口水,袁知继续拉冰箱里的抽屉。

    四个手指一勾,没费多大力气,抽屉就被拉了出来。

    袁知皱眉,这意味着什么?

    再拉一个,还是一样。

    不对劲,袁知把眼睛睁开,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抽屉上残留的红色冰块,什么都没有。

    打开上面保鲜层,里面也是空空荡荡。

    袁知猛地站起来冲向客厅。

    大理石矮桌上放着的手掌还在那里,那剩下的尸体呢?

    袁知想起卧室厕所,现在也顾不上心脏的承受能力了,赶紧走过去看。

    骨头、内脏、蛆虫。

    胃酸翻涌。

    他脑子里快速闪过关固安之前要开冰箱的决绝,

    心里再次问候起季磊的身体健康。

    剩下的警员看着空无一物的冰箱,也明白了什么,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寻找了起来。

    但找不到的,陶罐和冰箱都在那里,尸体还能被放到哪里去。

    楼下等待的警员上来了,原本陪同大佬的罗涛也上来了。

    袁知倚靠在楼顶的楼梯口抽烟,雨水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腿。

    外面不知道谁种的花花草草、小葱大蒜被雨水打的凌乱憔悴。

    袁知看着,觉得嘴里的烟有些熏眼睛。

    “你躲在这干什么?”

    不用回头,袁知也知道是罗涛。

    拿了支烟往后递。

    罗涛接了过去,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袁知“你知道外面那些东西是谁种的吗?”

    罗涛知道,送楼下住户去做笔录前,他们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季磊一家的信息。

    一家四口,一儿一女在外读书。

    前段时间季磊突然说要腌腊肉,摆了个罐子在楼顶,然后不见人影,三天前突然回来,说自己之前是出去旅游去了。

    别人问他怎么没见他老婆,他说吵架回娘家了。

    电话打不通?手机丢了,还没买新的。

    妻子单位上来人问,他就直接说不干了。

    四楼大爷说,单位上的人来闹了两三回,但季磊就是强硬得很。

    大爷还说,楼上的花好久没人管了,他早该想到的。

    ……

    “要通知家属吗?”

    罗涛没去回答袁知那个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袁知“废话。”

    罗涛“所以还有事要干,你是跑到这来躲清闲的?”

    袁知“我觉得这个任务适合交给你。”

    罗涛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不是你们队的,你不能使唤我。”

    “下去吧袁队长,一堆事等着你呢,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午饭呢。”

    袁知把烟掐了,瞪着罗涛。

    “烦死了。”

    罗涛拍着老伙计的肩膀笑了笑,领着人往楼下走,说实话,当他听到袁知打开冰箱抽屉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楼顶的时候,心里第一时间是害怕庆民这栋楼出现第三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