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戚风光和靳司一辆车，袁知带着另外两个警察。
“师父。”靳司开口。
戚风光偏头。
“怎么了？”
靳司“蒋河东他们家做什么的啊？”
戚风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靳司，小年轻盯着他。
只是一时好奇？
戚风光开着车拐上环城大道，雨细细蒙蒙下着，雨刷器刮过来，又刮过去。
路上少有行人。
“你这几天没在局里打听？”
靳司“局里说什么的都有，开赌场的、放高利贷的反正不是个好人。”
戚风光听了笑“你这消息来路可以啊，那你还来问我？”
“师父，你这意思是什么。”
靳司眼里放出精光，看来自己师父是个知情的，而自己打听的也多半不差。
戚风光看着前面的路况，分出一部分心思，跟着自己徒弟。
“别的不说，单说抢尸体那一日，庞大姐乍听得丈夫死讯，立时哭天抢地，又闻及解剖一词，天色大变，乌云悬顶，遮天蔽日，一孤身女子，匆匆赶至警局，心焦如焚，站于凄凄风雨中，手持手机一台，以一敌众，脸上及眼中不见分毫畏惧退缩之意，反众人皆惧，不敢上前，庞娟横眉怒对，某漓阳人氏，蒋河东之妻，今来此只为讨要丈夫尸首，天经地义，尔等若有胆敢阻拦者，大可上前一步！”
靳司越听越玄，看自己师父的眼神渐渐变化，悄无声息的拿出手机，但在拨打110还是120上产生了内心博弈。
最后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
“师父你这是要干什么？”
戚风光知道自己刚刚发疯，摸了摸鼻子，大义凛然的说道“只是告诉你，他们不是能惹得起的人。”
“你看老袁，老袁都不敢惹的人，你还小，不要莽。”
靳司放下手机，在后座点头，两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时寂静。
车子从环城大道上转向另一条路，中心路，这条路是漓阳比较繁华的地方，尽管下着雨，但街上还是可以看见两三个、五六个小孩，打着伞来来往往，边说边笑。
红绿灯路口，戚风光停车，一群人蹦蹦跳跳从斑马线走过去，路过他的视线。
人多的地方路就容易堵，戚风光注意着周围的路况。
嘈杂、拥堵、潮湿、粘腻。
“你不累吗，这么一天天的到处跑。”
？
靳司抬头看向突然说话的戚风光，并且再次掏出手机，这次他想好了，打120。
但紧接着戚风光继续说到。
“放个假吧。”
靳司不回话，他在放假和立功两者之间，来回犹豫。
戚风光看着外面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雨幕，觉得喉咙有些干痒，想起衣袋子里的中华，又想起后座的那个年轻人闻不得烟味。
“车上有伞吗？”
靳司“有，我带了一把，怎么了？”
戚风光把车停到路边，语气淡漠。
“下车，你自己回去。”
靳司“？？？”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被他遗憾错过了吗？
“能给个理由吗？”戚作作。
“这算职场霸凌吗？”戚作作。
戚风光“不给，不算，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带的伞。”
靳司“下雨天我带把伞怎么了！”
戚风光“反正就快到午休了，你今天中午在这条街上的消费，拿小票给我，我给报销。”
“好嘞，再见。”
靳司走得很快，生怕戚风光反应过来这条街上的物价多贵。
戚风光如愿在车里点了支烟，在烟雾缭绕当中看着大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袁知那边，带着警察AB回来局里，然后换了辆车，去了医院。
蒋方嘉始终是他不能放下的人。
动机，地点，让人不得不怀疑。
更何况今天蒋惇提起。
“我记得他们家好像就剩他一个了吧，如果让我想的话，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是你们以及很久没有过往来了。”
“他爸死了，他妈没了，如果是我，多少年我也放不下。”
“特别他就在漓阳医院里当医生，我打听到他的排班，七月三号他白班，但他却拖到晚上才下班。”
“太巧合了，不是吗。”
是啊，太巧合了。
袁知决定再去医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蒋方嘉。
中午这个点，一个电梯五个人，有三个是送外卖的，打包盒里食物的香气布满整个电梯。
袁知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他饿了。
他真的太敬业了，中午饭都不吃，一个队长还跑上跑下的。
感动漓阳十大劳模必须要有他一个位置。
心内科到了，袁知跟着一个外卖小哥走出电梯，病房走廊里充斥的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满满的都是饭菜香味。
他饿了，真的。
袁知捂着肚子走向医生办公室。
里面坐了一个不认识的医生。
袁知仿照上次，跟别人说自己想住院住到梁望医生手上，问梁医生什么时候来上班。
但那个医生看了他几眼。
“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袁知有些慌“没有，就是，我修养一下。”
那个医生看袁知的体格，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舒服的话，还是现在去门诊看一下，梁医生请假出去旅游了，最近都不会来上班。”
“如果只是单纯的修养身体的话可以明天来，明天上班的医生也很负责的。”
袁知“我看你也挺负责的。”
那医生呆怔了一下。
“也可以，我给你开住院证？”
袁知呼吸一滞，他只是嘴顺。
“我……，我没带那么多钱，我回去拿钱。”
边说边走。
医生很负责，在后面追着喊。
“微信、支付宝都可以的！”
“我给你打二维码！”
“别走啊！”
袁知快步走出住院区，看见四五个人围着电梯，干脆绕道，直接走楼梯，蹭蹭蹭地就下了七八层楼，气都不敢喘，一直冒着雨跑到车里才大口呼气。
没办法，老脸还要。
这大中午的，还是吃饭最安全。
袁知开着车去了中心路，这半天太累了，他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把车停在路边，这时候天空就飘了一点毛雨，袁知正纠结着自己究竟去吃哪一家，就看见靳司从斜对面一家酒店走出来，正打算过马路。
说不上谁不想见到谁。
只是一时间两人视线正对。
缘分，谁也不要的缘分，扔在地上都没人捡。
袁知笑着想，算了，今天中午可以吃火锅。
靳司看自己队长都冲着自己笑了，也不好不上去打招呼。
“队长好！”
“好，”袁知把车门打开，向靳司走去“你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正打算回局里呢！”
靳司手里拿着伞一甩一甩。
袁知“这样啊，我还打算喊你一起去吃点呢。”
靳司“不了不了，我师父说我今天中午的花销他都给我报，我想着要宰他一笔，今天中午已经吃了好多了。”
“这样啊……”袁知把声音拖长。
靳司连忙指着对面的绿灯。
“队长绿灯了，我就先走了！”
袁知摆手，快走快走。
靳司拎着伞，小跑过了马路，一直走出二三百米才站在路边打车。
袁知看人越走越远，摸着自己的钱包思索良多。
有钱还是戚作作有钱，下回要让戚作作请客。
他一个小队长，比不过副局长家底厚。
靳司拿着几张发票回了局里，但并没有找到戚风光，一问才知道戚风光跟法医做尸检去了。
法医这种东西，在他们这种世界和平的镇上算稀缺人才了。
这次又碰上这么大的一起案子，本来应该队长出面接洽，但袁知跑了出去吃午饭，戚风光作为队里默认的二把手，被众人推了出去接客。
对此，戚风光被迫含着笑，同手同脚跟着法医走远。
赵法医年龄和戚风光他爸差不
了，早年也和戚奉怀来往过，也没勉强人家，到了地方把人扔在角落里，跟自己助手有说有笑地开始动手。
等靳司想起来自己得过去安慰安慰自己师父的时候，戚风光已经适应良好的缩在监控死角里玩起了游戏。
同时还在被队友亲切问候。
靳司双手捂脸，不愿承认自己认识那个怂逼。
“靳司？”
但戚风光看见了他。
小平头把手放下来，腼腆的笑了笑。
“师父。”
“回来了，”戚风光站起身，迅速地退出游戏，指着门内“进去看看吗？”
靳司跟着他的动作，伸着头往里面看。
戚风光走过去把他扶着站直。
“演什么呢，门关着你看得见个什么。”
“想进去我就带你进去。”
靳司听了这话往旁边退了两步。
“真的？”
戚风光懒得解释，抬手按铃。
“赵叔，我带人进来看看？”
过了会，里面朦朦胧胧传来声音，喊他们进去。
戚风光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带着靳司进了门。
空气中悬浮着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靳司站在戚风光后面分辨着这究竟是福尔马林还是84或者是酒精消毒液的味道。
然后前面的人就停住了。
靳司就看着自己师父带自己进了门以后杵在门口不动。
力求和剖尸台保持最远距离。
“赵叔，有什么发现吗？”戚风光站在门后的角落里问。
赵法医闻言回头。
他鼻梁上有一副金丝眼镜，是个四五十岁的高瘦斯文人，放下蒋河东的上臂，回头看向门口的师徒二人，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
他早年和戚副局的关系不错，知道些没人知道的辛密，所以当戚风光拒绝进解剖室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戚风光还是进来了。
虽然某人站得非常远。
“刚刚开始，大致看下来是一具很完整的尸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皮肤损伤和部位缺损。”
“当然，”赵法医摊手，无奈的笑“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有些东西可能被掩盖了过去。”
戚风光从赵法医讲的第一句话就开始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笔直僵硬的站在角落里，像个弹簧小摆件。
出于某种关爱后辈的恶趣味。
赵法医开口邀请门口的两人凑近些观看。
得到的结果就是戚风光夺门而出。
靳司站在原地，转头看看关的严丝合缝的门，又转头看看赵法医，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一次，两次，靳司不想在一天内被自己师父抛弃第三次。
面对小辈，赵法医自认就算自己做不到和蔼，也可以称得上一句友善了。
看靳司那一副跃跃欲试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贴心的开口。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先去穿一套防护，我们等你过来再开始刨尸体。”
靳司听了这话，冲着赵法医微笑无辜的挣扎了一番，然后指着门外。
“谢谢赵叔，但我还是先回去看一下队里有什么事。”
然后急匆匆地走了，并且像戚风光一样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