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

    王坚立刻将门打开，就看见涂贺怀中抱着昏迷的涂南，两人身上都蹭上了黑黢黢的脏污，毛发结块。

    涂贺抱着弟弟快步进入房间，见到

    相澄也在这里似乎让他有点意外，但并没有选择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进里间卧房，将涂南轻轻放在床上。

    王坚走到床沿，仔细查看了一番少年身上的伤口，面色阴沉：

    “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涂贺身上也有数不尽的小伤口，只是黑色皮毛让伤口不太明显罢了，那些伤口流出的鲜血早已干涸，将附近的毛发结成一块。

    “说来话长，王叔你能不能先来看看他的伤口？”

    仔细检查后，王坚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虽然涂贺已经为弟弟做过简单的止血处理，但伤势情况并不乐观，甚至在腹部还有很严重的内伤，很明显是受到某些巨物撞击所致。经过简单的触摸，王坚可以断定涂南腹腔有两根肋骨存在骨折，没有扎进脏器也是万幸。

    “你去打一盆热水，拿来一些绷带和干净毛巾，我在橱柜里面的工具也拿过来，你知道在哪，其他的事一会再说。”

    涂贺走出卧房，就看见相澄已经端来装满的一本热水，还有一些绷带和毛巾被她提在手里，正要往里进。目光闪动一下，涂贺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相澄点了点头，就让开身子，朝王坚所说的橱柜去了。

    “这么快？”

    王坚本来背对着卧房门口坐着，一转头却发现拿来东西的是相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怎么是你？”

    相澄明白王坚其实想问些什么，他对自己的警惕其实还没有消除，她现在做什么事都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疑。

    但是她不想再继续被动下去了，与其什么都不做，不断陷入被忐忑不安的幻想中，不如主动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立场，获得别人的接纳。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相澄将一条毛巾塞进王坚手里，自己拿着另一条浸湿，走到床尾：

    “你们屋子构造很像，摆放东西的习惯也很像，您对他们兄弟的影响真的很深，所以找到这些东西没费什么力气，我只想做一些我能做的事。”

    相澄掀开涂南破烂的裤腿，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肢体，平静道：

    “清理伤口这件事我还是可以做的，您负责躯干那里，我来负责四肢，这样效率更快一些，您如果有什么指示我的也请和我说，我手脚很麻利。”

    说罢，就开始了涂南腿上那些细小伤口的清理工作，神情十分认真严肃，让王坚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只得也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工作上。

    涂贺带着一个很大的木托盘回来了，垫着一张极薄的隔离纸，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光洁的金属医疗工具，还有适用外伤的药品和止血用物资，和一个用来剃毛的剃刀。

    屋内两个人都是头也不抬，将东西放在王坚手边之后，涂贺反而成了这个屋子里最闲的人。

    看了一眼涂贺放在自己手边的东西，王坚颇有些不耐道：

    “固定带呢？你弟弟的肋骨不想要了？快去找！真是不省心！”

    对于老师的训斥，涂贺没有任何辩驳，很干脆地匆匆离开去找王坚说的固定带。

    王坚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涂贺很明显因为弟弟的伤慌了，平日里虽然成熟稳重，但到底是不够细心周全，还不如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他又看了一眼相澄，却见她短短时间已经将涂南腿上的污迹和泥沙基本清理干净，下一步就需要外敷外伤药进行包扎了。

    “大瓶子的那个用来蘸取消毒，小瓶子的那个粉末洒在伤口上外敷，注意不要让毛发绞在伤口上。”王坚出言指点。

    朝他点了点头，相澄表示清楚，就迅速开始了消毒工作。

    王坚自己也结束了清创工作，抹了一把汗，就开始了对涂南腹部重伤的处理。

    涂贺此时也带着固定带回来了，他看着忙碌的二人已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要再次走出去，却被相澄喊住：

    “等一下！”

    涂贺顿住脚步，等待相澄开口。

    “你是要去做饭吗？”

    “嗯。”

    “我在家等你们的时候做好了盖饭，走之前我熄火保温了，现在应该还热着，带过来就不用再做东西了。”

    兄弟俩家和王坚的家距离确实不算远，相澄全力奔跑也只用了10分钟而已，如果是涂贺的话，即便要跑个来回，也只快不慢。

    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涂贺，他走了过来轻轻揉了揉相澄的头，厚实而粗糙的肉垫摩擦，让本就敏感的猫耳忍不住抖动了两下。

    涂贺从头到尾也没有对自己身上有任何的处理，只是在清楚做什么后就立刻去做了。

    这样寡言少语又以别人为先的性格，很容易就会让人忽视他自身的伤痛和感受。

    等他回来，就帮他也清理包扎伤口吧，相澄默默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涂南下肢的伤口就被她处理完了。

    因为王坚正在处理涂南躯干的伤势，而上肢的情况要比下肢好很多，暂时不处理也没关系，为了不打扰到王坚的治疗，相澄站起来，走到床头，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观察涂南的状态和王坚的治疗。

    “你可以离近一点看。”

    相澄依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王坚侧后方的位置，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

    “你现在站的位置，是一个好位置。”

    有点品不明白王坚口中这个“好”字到底是指哪一方面，相澄硬着头皮接：

    “我什么都不懂，如今所思所想只有他们的安危，能看着他我心中也就不会太惊慌。”

    王坚没有立刻发表看法，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完成了治疗，进行到了包扎的步骤。

    “你过来帮我扶着他，要轻轻地，扶住肩颈。”

    轻轻揽过涂南，相澄让自己作为支点，好让少年可以保持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少年依然昏迷不醒，眉头紧皱，可以感受到即便在昏迷中，他也在无疑是地承受痛苦，以至于额头都是细微的薄汗。

    王坚仔细地缠绕好绷带，又将固定带牢牢地困在涂南的身上，就让相澄再把涂南平躺放好。

    “你的洞察力让我惊叹，对事物的准确判断是一种特殊的才能。”

    王坚处理着涂南上肢最后残余的伤口，相澄依旧站在床头，就在王坚身边的位置。

    “谢谢您的夸奖。”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我从河上被涂贺救起来以后，就只见过他们兄弟，也只认识他们兄弟，他们没对我说过。”

    相澄此前结束下肢处理后，在床头选择的观察位置让王坚感受到了一种威胁，那是一个很适合偷袭的位置，可以将做医治的王坚和躺在床上的涂南尽收眼底，任何动作都不会遗漏，这让他如芒在背，才出言让她靠近一点。

    他相信凭相澄的敏锐，已经感觉到他的试探了，两人只是还未曾戳破窗户纸而已。

    王坚知道凭自己的性情，也做不出更难察觉，更细致的试探了，所幸相澄的表现和回答到目前为止都还算让他满意。

    “我刚刚做的医治，你都看明白了吗？”

    “前面我在处理下肢的伤口没有看到，只看了后半段，不过我应该看懂了。”

    正聊着，卧房外传来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涂贺回来了，二人很默契地不再交谈。

    他拎着一个大食盒，从里面拿出三个大碗、餐具和一个饭桶，桶里面装的正是相澄焖的盖饭，已然冒着热气。

    涂贺在客厅认认真真地往碗里打饭，等他打完，王坚手上的收尾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相澄和他一起去客厅吃饭。

    涂南还没醒，而且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立刻进食，所以并不用给他留饭。只是这顿饭三人吃得各怀心事，客厅里只有三人的咀嚼声。

    熟悉的尴尬场景，似曾相识的感受直接让相澄梦回当初在吃鱼汤时每一刻都想逃跑的自己，现在她已经决定转变，就不能还抱着以前的怯懦想法。

    虽然她现在也还是每时每刻都想逃，但至少面上要撑住。

    “你现在可以说说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了。”

    王坚率先打破了沉默。

    涂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瞥向了正安静扒饭的相澄。

    “涂南说过会和她交代，你直接说吧。”

    相澄之前对王坚转述过涂南的话，现在他对涂贺说出来，代表着一种信任的信号。

    哪怕是一种有限度的信任，对相澄来说也是可以令她欣慰的进步了。

    涂贺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思路，谨慎开口：

    “已经确认了，上游来了一条伽尔鳄。”

    “什么？！”

    王坚惊讶地站起来，双手拄在桌子上，上身向涂贺压近：

    “你确定那是伽尔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