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相澄的耳朵动了动，立了起来。

    “嗯，不值得就走，不要留恋，你会自由。”

    芦六说，她个头比相澄要高一些，相澄一直弯着腰，试图缩小自己，但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相澄头前被眼泪打湿过的绒毛。

    “谢谢你，”听了芦六的话，相澄承认自己的心情因此变得不那么糟糕了，而且，虽然这位豹猫小姐说话有点奇怪，但她真的比涂贺那个木头会说话多了。

    舌头正常的人，一句正常话都不会说，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怎么过的。

    相澄这么想，可就冤枉涂贺了。他本人的经历堪称苦大仇深，自幼颠沛流离，即便定居，也是离群索居，除了一个弟弟，平时压根没有什么社交经验，更不要提社交情商了。后来弟弟大了，在待人接物上比哥哥处理得游刃有余多了，从此这些事都是弟弟涂南做，涂贺干脆专心致志当荒野猎人。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相澄也没骂错。一个典型的不擅长就干脆完全摆烂的案例，最后酿出酸涩的情感苦果也是应有之意。

    为什么是情感苦果呢？因为这些话放在涂南和王坚那里，是十分以及万分肯定这俩坑货是说不出来的，他们长期以来面对的涂贺都是这样的，早就习惯了是一回事，而且他们也不像相澄那么’敏感‘。

    这个’敏感‘绝对不是贬义词，而是说在情感探测上，相澄能伸出的触角的数量和长度，要远远甩开涂南和王坚一大截，甩涂贺100个涂南，150个王坚。

    不过，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些心理上的因素，自卑弱势一些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更能体察别人的感情，而绝对的弱势和绝对的强势，就是先期相澄和涂贺的关系。涂贺是救命恩人，但也可以随时将相澄扫地出门。

    这段不平等的关系注定了从一开始就是歪曲而病态的，能够顺利维持表面的平衡，是建立在相澄的不断妥协之上的。

    而强者，通常也不需要关注这些弱者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只需要安排好这些弱者就可以了。

    这就是涂贺的傲慢。

    “你跟着我，给我做药。当我的人，我罩你。”

    芦六看着相澄认真地说。

    “当你的人？”相澄扭过头，看了看芦六道，“我不做谁的人，我做你的朋友，如何？”

    芦六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但这显然更让她开心，裂开嘴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你做我朋友，我罩你！”

    相澄之前就发现，芦六在说话的话时候很少或者不用助词，断句也有一些问题，这就使得她说的话硬邦邦的不够柔顺，当相澄问到这一点的时候，芦六是回答说，她从小是个孤儿，被猎豹妈妈捡到并抚养。尽管她排行老六，但是她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其原因在于猎豹妈妈亲生的那五个孩子全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夭折了。

    猎豹妈妈自己也因为这种打击郁郁寡欢，终日不言不语，所以她一直没有系统地学习语言，全靠看别的人说话自学。后来猎豹妈妈也死了，她就在各地闯荡，这些地方各有各的乡音，她学不会，也怕学乱，用错了惹到麻烦，所以为了防止产生歧义，就一直这样说话了。

    虽然芦六说的时候很平静，内容也很简短，但相澄完全可以想象，在这些经历的背后，芦六到底经历过多少的困难和磨难。孤身一人走到现在，她定然也会感到寂寞，不然在相澄说做她的朋友的时候就不会表现得那么欣喜了。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缰绳是芦六牵着，相澄现在也是孑然一身，芦六去哪相澄就跟着呗，反正涂贺已经付过钱了。

    “去新约城，我交任务。”

    “就是这个伽尔鳄蛋的任务？”

    “对。”

    这两头伽尔鳄可以说拴住了好几方的目光呢，毕竟在讨论作战计划的时候，涂贺和王坚就曾经说过，伽尔鳄这种东西可不是哪里都有的，这玩意儿对生存环境要求高着呢，原生地怎么着也应该是那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或者荒凉危险的无人沼泽区。

    总之，绝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对了。这种地方出没的伽尔鳄可不是芦六这位小姑娘可以碰的，要么芦六接到的任务只是泛指要伽尔鳄的蛋，要么，就是指明需要全河上游湖泊中伽尔鳄的蛋，而且后者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上游湖泊的伽尔鳄是被人为放养的，而且按照涂贺的口吻推测，这位幕后之人来头相当之大，既不在乎民众死活，又财大气粗，相澄甚至怀疑，那些天发热的药物之所以断货，也是这人的手笔。因为他人手众多，且因为狩猎伽尔鳄还有发热风险。满足这两项条件，他扰乱市场的嫌疑直线上升。

    他还拥有专供的礼炮作为狩猎伽尔鳄的辅助武器。那么，敢于虎口拔牙的涂贺他们是什么身份，发布给芦六任务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此前相澄一直没有功夫细想，如今细细咂摸，竟品出一些细思极恐出来。

    她觉得，等芦六交完任务后，她绝对拉着芦六就跑，还想接任务那也换个地方再说。这里面的水太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至于她们手上伽尔鳄的战利品，绝不能卖掉。涂贺的方案一如既往的坑爹，这东西要是卖了，被幕后黑手得到消息，顺藤摸瓜的找她们麻烦怎么办。

    他真的是......除了打猎真的什么都差一截啊，想起来相称就又闹心了一遍。

    再说了，这东西，她能做。

    没错，涂贺将蛋和脑子这两样东西交到她手里的时候，相澄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解锁了两样新食谱。等好好看看食谱凑一下食材，就又是两个属性点到手，这不比直接卖了美？

    涂贺当初选择顺着森林朝上游转移，还算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至少在翻越一些难走的路段时，拥有长趾兽的他们相较于那些没有配备坐骑的追兵是有着速度优势的。

    而且由于对方没料到他们直接向上游走了，打了一个时间差之后，他们已经甩开追兵很远。

    只要不主动暴露行迹，她们将会很安全。

    在跑了三个小时的路程后，在相澄的屁股被颠成八半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新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