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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成为混血种,我边恋爱边斩神 / 第2章 十六的少年终归尘土

第2章 十六的少年终归尘土

    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孤儿院的门窗里淌出滚滚的浓烟,昨晚刚刚下了雨,燃烧不充分的黑烟里带着大颗粒的渣滓,呼吸到的空气里满是焦糊的味道。

    周围被第十三部清场了,第十三部伪装的“救火队”开着消防车进入了现场。明天电视上会出现孤儿院着火的新闻,但不会有任何关于他们这些混血种的报道。

    “需要武器吗?”第十三部的工作人员问,他是来自第十三部装备组的负责人。

    口袋里放着一把美工刀,付清丰摸了摸它粗糙的纹路,犹豫了一下:“需要。”

    “特制合金的剑,知道你不喜欢用枪,”工作人员拔出一把修长的剑,银光反射让他微眯双眼,“可以轻松砍断混血种的骨头,削铁如泥,剑断了也不用担心,随时都能给你再造一把。”

    付清丰接过剑,向陶侃侃示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血的食指大小的试剂瓶,顶口被青铜封上,刻着扭曲如虫豸的文字。肉眼不可见的空气似乎波动起来,血液从青铜封口中心渗出,在空中悬出一条红线。她的双眼泛起淡淡的金光,瞳孔缩紧。伸出右手,蘸起血线,悬空而书。

    那些血液随着书写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彷佛有神要从其中跃出。空气在轻微颤抖,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张开,俯视这片空间。“场”从陶侃侃的身上四散而去,无形的鱼像她的使者一样不断折返,它们是“泉眼”最忠实的信使,一五一十地还原这片孤儿院环境。

    名为“泉眼”的篆令,混血种因神之血继承于神的能力,以血液为媒介,以文字为形式。这是神的祝福,也是神的诅咒。

    “泉眼”的名字来源于费厄尔斯维恩之歌中的智慧巨人弥米尔,巨人守护着那座神也觊觎的智慧之泉,每日以号角为皿引用泉水获取无上智慧,而众神之神奥丁曾为之倒挂七天七夜。

    空荡的房间里,勾勒出男孩的影子。陶侃侃找到段子昕了。

    ---

    火焰中的房间意外的完整,空荡的房间里,男孩站在中央。

    这是一个小型的练舞房,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意外还没有被点燃的草丛和藤蔓,房间里的镜面映出男孩颤抖的手,穿着破洞的牛仔裤。

    付清丰握着剑柄,他并不着急进攻,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呲呲燃烧木柴的声音,如果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山里的惊鸟。

    “你是谁?”

    “第十三部调查组第三小队队长,付清丰,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付清丰轻声说,“我身后的是陶侃侃,我的队员,如果你愿意听,我们还有一个队员杜光庭没有来。”

    “你是来杀我的么?他们说如果我失控就会有专员来处理我。是你么?”

    男孩抬起头,眼泪从瞳孔里滑落,清澈的悲伤让人怀疑门外的血海只是个意外。

    他已经清醒了吗?

    “是的。”付清丰说。

    “很抱歉,但是如果你已经摆脱了失控,我可以不杀你,你接下来会被转接到第十三部监管所,接受监控,并且有机会进入第十三部工作。”付清丰继续说,“这是你可以选择的程序,我有义务通知你。”

    “像你一样处理失控混血种吗?”

    “可你们来晚了啊。”男孩仰头,泪水从脸颊上滑到两边,他的脸因为火焰的热度通红,显然刚从火场里出来不久,汗滴混着泪水流进T恤里。

    “我很抱歉。”

    “如果你早点来,”男孩歪着脑袋,“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付清丰沉默了一阵:“是的。”

    “可是他们都死了啊,该死的是我啊……”男孩轻声说。

    付清丰沉默了很久很久:“是的,我和你一样,我也失控过,我最亲的人死在了我的手里。但你可以选择活下去。”

    “我不理解,”男孩手在颤抖,暴怒和耻笑的表情同时在他的脸上出现,他的声音浑浊嘶哑,“那你杀了很多人吧,你手上也沾染着那么多人的血,你难道没有一点罪恶感?”

    “有啊,”付清丰也轻轻地笑了,望着男孩,轻声说,“你做好选择了吗?向我出手被我杀掉,还是……继续活下去。”

    “可是……我很害怕啊,”男孩泪水灌满了眼眶,“我很胆小,我怕黑,我还怕冷,你知不知道啊……每天晚上院长都要陪着我哄我睡觉…死掉是不是就又冷又黑了啊……”

    付清丰失神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恍惚间和他记忆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空气里淡淡的尘土味,那是他记忆里雨后的气息,他哭肿了眼盯着西装革履的专员,专员问,向我出手被我杀掉,还是……继续活下去。

    这时狂风卷起,镜面里映出滔天的火焰,但镜子里已经没有男孩的影子,在这个没有逃生空间的房间里,男孩却如蒸发般消失了。

    “上面!”陶侃侃大吼,这是“泉眼”带来的信息。她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队员,但“泉眼”的辅助能力能够很好地预警,她甚至能够通过敌人微小的动作细节提前预知他接下来采取的行动。

    付清丰不假思索地弹开,他落脚的地方扭曲的爪子掀开一大块泥土,足足有几十厘米深,如果被这一记命中,心脏都会被挖穿。

    面目白净的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面目狰狞的段子昕,他歪头,眼泪瞬间被高温蒸发。

    “如果你停下!”付清丰盯着他的眼睛,“我说过,如果你已经清醒,你还可以活下去!”

    “你才是最可笑的!”男孩嘲笑他,他金红色的瞳孔里满是绝望的灰烬。

    真是可笑啊,付清丰话出嘴就明白自己有多愚蠢。当他听到男孩对他的质问时就应该明白,男孩就是想死在这里!

    清醒过后看到手上沾染的粘稠的血液,身边突然空无一人,满地是惊恐的面容,男孩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啊,在那一刻他的世界都崩塌了吧?还要坚持着要来到最后一个完整的房间,听付清丰说着大义凌然的废话。

    杀了他就好了!终结他!斩杀他!让他摆脱杀戮的罪孽!

    付清丰抬头,瞳孔里映出燃烧着的男孩,男孩额头处血一样的火焰文字抖动,这是他的“篆令”,失控之后,他同样觉醒了“篆令”,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篆令的使用方法。

    男孩在讥笑,这个十六岁的男孩懂得那么多么?他在嘲笑付清丰给自己找的活下去的理由吗?

    指甲戳进肉里,掌心鲜血流下,顺着付清丰的书写,一道如雷如剑的篆令跃出,他越写越快,直到收笔时,四周雷声轰鸣,凝出无数黑色的剑身,它们像扭曲的蛇,时而又绷紧如锋利的剑。

    “弗雷之剑”!

    这个用传说中必胜之剑命名的篆令,是第十三部也为之惊叹的。它是纵横、光辉的象征,在敌阵里自行飞舞杀戮。那些释放出去黑铁一般的剑会自行戮敌,每一柄剑都刻印着复杂而又优美的文字,文字像流水一样在剑身环绕。在疾驰的时候,它们又化成黑色扭曲的蛇一样的形状,让人无法捕捉。

    它是光辉的象征,却遍体幽黑。

    杀人剑,戮敌之剑,胜利之时,就是铸剑于血上的光辉。

    如今它将杀死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付清丰瞳孔里是段子昕通红的双眼不断放大。

    血液里狂暴的神之血同样强化了段子昕的肉体,手指上锋利坚硬的指甲撑开肌肤,他的肌肉呈现出铁灰色的质感,炮弹一样冲向付清丰。火焰在他的身边再次凝聚,高温融化石板里的钢筋。

    在短短几秒钟,利爪与剑就已经碰撞了几十次,段子昕身上的火舌甚至灼烧到付清丰的额发,他几乎顶着狂潮冲锋。但弗雷之剑就是这样压制性的篆令,几乎海量的乱剑,如潮水一样一阵阵汹涌,随着操纵者本身的斩击,就像是一场狂风暴雨,置身于狂风暴雨中几乎只能防御。

    凭借着神血强化的体格,段子昕能完成许多匪夷所思的动作,但段子昕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孩,依靠着本能作战,所以选择的都是最直接最像野兽的进攻方式,他甚至没有防守,全身的皮肉都像是被犁过一遍,肉球翻了出来。

    “还有什么话要说!第十三部会把这句话刻在你的墓碑上,”付清丰面容如钢铁一般,“这也是我的义务!”

    他话语落下,就主动地暴起,和小孩的试探已经结束了,剑势狂风暴雨,黑色的剑彷佛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推着段子昕后退。

    这将是致命的剑。

    “来啊!杀了我!”

    狂潮中段子昕怒吼,那一刻他就像夕阳下迟暮的狮王,咆哮着。

    那是一个十六岁小孩该有的愤怒吗?他愤怒得好像要撕碎这个世界!

    最后墙中一剑穿出,撕裂狂风暴雨,那是付清丰握住的剑,他从潮水中切出,划出的直线笔直地切入段子昕的胸口,段子昕甚至没有阻拦,直勾勾地盯着那柄剑刺进胸膛,穿透他跳动的心脏。

    “杀了我啊!”

    剑刺入心脏的瞬间,段子昕咆哮,他颤抖着握住剑身,弗雷之剑推着他趔趄着后退,他皮肉上铁灰色刚刚褪去,就迅速在新的地方浮现,交杂在一起成了丑陋的怪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声音大的要超过火焰和风,甚至惊飞远林间的群鸟。

    但一切戛然而止了。

    段子昕最后停在了巨大的落地窗下,他靠着落地窗无力地支撑身体。最后的夕阳落在他的肩膀上,像是镀上的亮金色披风,窗上的血液就像是他赤红的王座。他在最后弥留之际骄傲得像个帝王。

    段子昕笑了出来,他狰狞的脸上挤出的笑容,像是被人泼了硫酸那么丑陋。

    “是啊,因为我该死啊。”

    他用最后的声音,低到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好黑……好冷啊……我好……害怕……”

    付清丰松开剑柄,段子昕就那样直直地向前倒去,但剑把他的胸口顶起,让他不至于完全倒在地上而像条扒了筋骨的虫。

    “他死的很平静。”陶侃侃走上前,低声说。

    “因为他一心求死。”付清丰低头。这个男孩在失去生命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面孔,白净得像个女孩。

    付清丰沉默。转身走出了即将尘埃落定的练舞房。

    他们的战斗甚至没有打碎巨大的落地窗和镜子,如果不是地上垂下双臂的少年,这里就像一片曾被阳光普照的废弃房屋。

    火已经被熄灭了,最后的夕阳即将收官,马上就要天黑了。

    付清丰眯起双眼,恍惚间仿佛看到窗外阳光通透,绿色的藤蔓野蛮生长,女生们抬起纤细的胳膊,空气里有闪光的微尘。

    孤儿院外有神父轻声吟唱,声音轻的飘在天空,暗夜里只剩第十三部的救火车警报灯红蓝闪烁。

    “那个夜晚比任何一夜更漫长,

    我躺在干草堆上冻得快发僵。

    人们从这个男婴的幼小身躯,

    可以看到上帝圣渝千真万确,

    人本尘土而来也要归于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