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坐着的女生合上电脑，看着湿透的付清风打开车门。

    付清丰把女孩放到后座：“侃侃，你给他擦一下。”

    陶侃侃点头，毛巾轻轻擦拭女孩的头发。

    “任务结束了，”陶侃侃说，“恭喜你，我们小队现在是E级小队了。”

    调查组下按A，C，E，S分为四个等级，其中S级最高。

    付清丰调整后视镜，通过镜面看到陶侃侃的双眼：“是不是有新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陶侃侃惊讶，重新打开电脑，“要我们明天去京城总部一趟。”

    “猜的，”付清丰轻描淡写地说，接过陶侃侃一手递过来的毛巾，毛巾上还残留着女生的香味，擦了擦汗额前滴水的头发，“去接杜光庭吧。”

    他们开的这辆车是付清丰自己盘下的比亚迪秦，他在BJ呆了三年，平常靠开滴滴赚些生活费，第十三部那里每个月也会给一些补贴，靠着一万左右的工资勉强生活着。当然偶尔第十三部的任务多一些时，伙食还能得到一些改善。

    但除了房租以外，他每月的开销也不到两千，衣柜里的黑色夹克和几件洗褪色的卫衣已经几年没换过。

    任务以外，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杜光庭每次来他家都会嘲笑他的破洞内裤。付清丰觉得生活还行。他不过是想多存点钱，等找到心爱的人后，给她买上最好的钻戒。尽管总被嘲笑这年代不如把钱换成金子，钻戒狗都不买。他路过钻戒店时，还是会吃着手里的杂粮煎饼，刻意扫过新到店的款式。

    等存够了钱，就去找个不知名的小镇，开一家早餐店，趁着太阳没升起的时候做好一大筐馄饨和面条，卖到早上十点就关门去溜达。

    杜光庭总笑他明明才二十几过得跟四十的中年大叔似的。杜光庭不一样，付清丰总是想，杜光庭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他的未来是工程师，是大厂员工，总之比他光亮多了。

    从孤儿院走出来后，付清丰找院长借了一万，买了一台二手五菱，平常就守着大学门口接一车人往市中心的商圈送，一个人收五块，比起地铁还便宜一块。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他坐的主驾和车内其他人却彷佛是两个空间，这个时候他总是要压住抽烟的冲动。

    送完一趟后，他常常靠着车抽烟，他觉醒的那一天撕毁了整个孤儿院，尽管整个事件被第十三部包装成了一次意外，所有相关的人记忆也被相应地修改，记忆里没有付清丰的觉醒，只有一次意外的煤气罐爆炸。后来他常常去拜访老院长，以第十三部伪装的中国民俗协会为名义。

    他们对外的称呼是中国近代民俗传承协会。在调查神话事件以外，第十三部也会偶尔组织民俗宣讲活动，他们乐于帮助那些亟需传承的传统手艺人，并且以此为荣。

    摇了摇头，付清丰踩下油门，车尾甩起泥泞，驶向远处的道路。

    精神病院在京城的郊区，从这里开到杜光庭所在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接下来要去上海了吗？”

    安静的车厢里，陶侃侃忽然开口：“肖经理已经和我说了，让我们小队带着这个女生去参加舞会。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樊小榭。”付清丰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

    “她裙子里面有一个日记本？”陶侃侃给她擦拭身体的时候突然发现，日记本上裹着塑料袋，水并没有渗透进去。女孩一直蜷缩着，甚至在被付清丰抱住的时候都牢牢地护住自己的胸口，付清丰以为她只是害怕。

    陶侃侃打开日记。里面的字清秀，应该是女生的字迹。有的日子她特意用圆圈框起来，表达重视。时不时可以看到随手的简笔画，一对和蔼的夫妻，一排排房子，哭泣的男孩。

    “不对，这是她的日记本吗？”陶侃侃读完大概的内容，反问。

    “怎么了？”

    “这日记写了一个月。”陶侃侃说，目光盯着女孩沉睡的脸庞，“她自称是庄于青，日记本全是她过去十八年的故事。从幼儿园到她上的高中，我的浏览器历史记录都没这么详细。她甚至还写自己最后一次尿床的时间。有些精神病会幻想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这就是精神病的世界嘛？”

    ----

    汽车停下，王府井。周围人来人往，商铺琳琅满目。高楼的外玻璃映出大片天空和云。京城市区的太阳简直毒辣，明晃晃的。从大雨中驶出，让人恍如隔世。

    杜光庭敲敲窗户，扯了扯遮阳的鸭舌帽，拉开车门坐上前排副驾。

    “你这家伙…”付清丰握着他递来的珍珠奶茶，看到已经拎着大包小包的杜光庭，一阵无语。

    “生活，懂不懂什么叫生活。”杜光庭塞给他们一人一袋，“享受生活才是最好的。不懂？那别喝我送的奶茶。”他翻了个白眼。

    “任务完成了？”杜光庭问。

    “是的，还算顺利。”付清丰嚼碎吸到口里的珍珠。

    “那你们喊我干嘛？”杜光庭作势就要下车，“我和美少女约好了今晚吃饭啊，我还以为还要做任务咧！”

    “有任务，临时过来接你的。”陶侃侃在后座，面色冰冷，“坐好！”

    “好的吧。”杜光庭姗姗坐下，脑袋转向陶侃侃，“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个女生？”

    后座的女生吊带露出肩膀，锁骨分明，高处冰枝白玉，她的睫毛偶尔轻轻抖动，羽毛般把她簌簌地盖住了，她似乎正在梦里。

    “是的。”陶侃侃扶着女生，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杜光庭啧啧：“这画面可真美好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和精神病院扯上关系了？放我大学班里，白月光啊！可不得迷死一群文艺男。那咱现在怎么办？把她交上去？这也不是个物件啊，咱怎么报备给物资组啊？”

    杜光庭在前座瞥到陶侃侃皱眉，赶紧抹抹嘴收起笑容。

    “她要跟我们一起去上海。”陶侃侃低头。她捧着女生的脸，女生猫一样靠上来。

    “带着她？”杜光庭惊讶，“你不是说她是祭祀的祭品吗？和神沾上关系的我可不敢带。”

    “省省吧你，陶侃侃要是不说，你不得贴上去舔她的脚？”付清丰扶着方向盘，笑着对副驾说。

    “清丰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不知道她是谁我是不会舔的！”杜光庭瞪大眼睛，“万一她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女鬼呢？”

    “女鬼是聂小倩你不就愿意了。”付清丰说。

    “你你你……血口喷人啊！”杜光庭悲愤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