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雯丽面前一个个屏幕上无数人员穿梭，原本空荡的指挥室已经坐满了人，来自各个小队的通话都汇进这个指挥室，然后一道又一道命令转入各个小队。

    “密切关注瓦尔哈拉！”费雯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下命令。

    “王经理暂时联系不上。”有黑衣员工上前低声说。

    费雯丽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王经理却失去了联系，如今整个上海分部最高的话语权就在她手里了。

    “上海南港的电话！”一个接线员站起来高声说，朝着费雯丽举手。

    “接通到我这里。”费雯丽说。

    费雯丽举起手机，短暂的安静后，电话那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查理？”费雯丽立刻听出了声音是谁。

    “好久不见啊……”查理在电话那边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

    “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但你却没有告诉我。”费雯丽冷冷地质问。

    “我以为我能阻止……”查理说，“但我们没想到荣家也掺和进来了。”

    “凭你和你的秘书就能阻止卢安西诺家族的计划？”费雯丽嗤笑，“你是不是太自负了。”

    “随你怎么说好了。”电话那头查理耸了耸肩，“但有个事我得告诉你，荣启期和约翰逊跑了，我没拦住他们，真是遗憾。”

    “荣启期？”费雯丽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他就是卢安西诺家族的内应？荣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校……他是明面上被推出来的那位吧，荣家背地里那些龌龊的家伙呢？”

    “没有绝对把握，荣家的那些老家伙不会出面的，都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混蛋。哪怕最后他们的计划被阻止了，所有的罪责也能直接推到荣启期身上。”查理冷冷地说。

    “渊鬼为什么要冲击第十三部？”费雯丽问。

    “他们的目的可不是第十三部。”查理说，“你知道上海分部为什么要买下bulgari酒店这座大楼吗？”

    “为什么？”

    “因为这座大楼下就是神迹！”查理说，“在地下1410米，那里有一具神尸，那就是卢安西诺家族的目的。卢安西诺家族建立于暴力之上，想要他们安于隐藏社会角落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唤醒神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大家一起毁灭？”费雯丽问。

    查理冷笑说：“你们华国人不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例子么，他们的目的可不是唤醒神，他们想要控制神，推翻混血种社会第十三部的专制，建立卢安西诺家族真正的辉煌……不愧是当年自称教父的男人的后代，现在他们想要成神了。”

    “这些渊鬼……是唤醒神的祭品？”费雯丽面色忽然变了。

    “你终于意识到了，大量的神之血补品，唤醒神之后，那个神应该可以大补一番吧？”

    “第十三部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战场了吧，希望我们的小伙子还有当年的锐气。”查理又说。

    “不对！”费雯丽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荣启期和约翰逊呢？”

    “蠢女人。”查理低声嘲讽，“守住你们的瓦尔哈拉吧，约翰逊带着神之血过去了。”

    电话啪的挂断了。

    费雯丽握着手机，一时间竟然讲不出话来。

    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抬头一行一行地扫视面前的监视器屏幕，有个关键的人物被她们都忽略了！

    “找到了！”

    最终费雯丽目光停在中心的一个屏幕上，她缓缓放下手机，背脊上如同毒蛇滑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巨大的寒噤。

    那是瓦尔哈拉的门口！

    一个穿着礼服裙的女孩紧张地环顾四周。

    庄于青！

    ----

    庄于青摸着墙壁发呆，她面前就是那扇青铜大门，墙壁上的灯仅提供微弱的光，勉强照亮青铜大门上繁复的纹路。

    在大楼震动后，那个呢喃般的声音就缠绕在她的耳边，声音空洞如同水晶，彷佛在风雪里掩埋了千年之久，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那个声音前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来的路彷佛是一座迷宫，但顺着耳边那个声音她来到了这扇大门前。

    大门上奥诡的世界树耸立，无数的枝叶分岔再分岔，古老的文字浮雕在古树旁。

    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大门后，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直觉是不能再前进了，前面似乎是巨大的黑暗静静等待着吞噬她，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向前摸索。

    电流兀然经过庄于青的全身。记忆中忽然出现一双双眼神，那些全是同一个男孩。他张着嘴喊她，但声音已经很遥远了。他不停喊，不停喊，身后是久下不停的大雪，他们在空无一人白茫茫的大地上。庄于青好像躺着，仰望着天空，天空也是那样。天空似乎从来没变过。

    “那是什么……”

    庄于青头疼欲裂。在精神病院时，她一直在写日记，记录自己过去的每一天，可刚才这些画面就像被人凭空塞进脑袋里，但它那么真实，真实到人感到悲伤。

    就像曾经无数次地经历过那片大雪。

    从列车事故清醒过来后，庄于青就一直隐约记得那两个梦，一个梦里她乘坐的列车脱轨，一个梦里则是她边上的列车脱轨，可她每次想去探寻这两个梦的细节时，都只获得怅然若失，彷佛被人偷走了一段记忆。

    她在精神病院里问医生，为什么明明对那个梦印象那么深刻，甚至对于梦的感受都那么鲜明，那种冰冷的悲伤的感觉那么清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的具体内容。

    医生说做梦其实是为了巩固重要的记忆，比如与旧友重逢，你们当天谈天谈地回忆往事，睡着时，大脑就会把所有和旧友相关的线索用碎片的形式在梦里拼凑起来，帮你巩固这些记忆。而忘记梦则是因为人脑的保护机制，如果人类记得自己所有的梦，就很容易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庄于青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想必那两个梦对于她一定是很重要的记忆，可她想不起来了。

    庄于青把手机按亮，微光照亮她低下去的脸。

    屏幕上是她们培训结束后一起拍的合照，她挽着陶侃侃大笑，头发乱成一团，付清丰被杜光庭挤到陶侃侃身边，无奈地贴着陶侃侃的手臂，陶侃侃抿着嘴笑，阳光从树荫下漏泄，像蝴蝶洒下的金色鳞粉。

    没有信号，她想打电话给谁也做不到。

    “嗒嗒嗒……”

    一连串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漆黑复杂的空间里响起，以稳定的频率重复着，庄于青吓得呼吸漏了一拍，贴在墙上，不敢去看拐角后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