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

    面对着比自己大了半代人的潘学武，关昊的称呼一如从前。

    二十九还是三十岁来着，具体多大年纪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大哥小时候，比人家小了三四岁，天天跟在一帮大孩子身后玩，那时候，潘学武是那一批孩子的孩子王。

    长大之后，潘学武也是胡闹了一阵子，家里为了让他安心，父亲早早退休让他接班，潘学武也就成为了钢厂的一名普通工人。

    三疯子有名号的时候，人家潘学武已经是年轻一辈的‘棍儿’，在钢厂同龄人中也是比较牛的存在，跟三虎四虎五虎关系都不错，虽说只是个工人，那也是其中的人物。

    至于未来如何，关昊没什么印象，或许是伴随着年纪大了逐渐泯灭于生活的平庸之中。

    从部队回来入职保卫处之后，跟潘学武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他看管财务处工资而对方领工资的时候碰到过，闲聊了几句，对方看到他身上带着武器，也没多聊。

    如今正处于一个男人刚刚成熟年纪的潘学武，帅气的面庞如果不是额头那一道打架留下的疤痕，在钢厂内也是可以位列前茅的帅哥，这么多年了，对象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就是不结婚，就是打着处对象的名义避免让人说自己是‘榴芒’，更是免了那几年对于男女关系乱套的惩治。

    跟在潘学武身边那几个，也就是从小到大跟着他一起玩的，曾经关昊还和其中一个打过架。

    现如今，就算是不甘愿，其中几个也尊称一声关干事，认识他的，那一声三儿，也透着亲近。

    一个干事到不至于让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小年轻如何，但大家都不傻，知道入职这么短时间就能被提拔，还是从工人岗转为干部岗，没有背景没有人提拔那是不可能的事，外面早就传开了，许黑脸和穆黑脸，这俩人可都非常器重他。

    保卫处在钢厂的实权那是数得上的，尤其是对潘学武这些试图在厂子里‘立棍儿’的人，你打个架或是拔个份，动不动有点欺负人的举动，保卫处想管就能管，不想管也可以说是不在职权范围。

    总之一句话，不认识关昊的，知道这是保卫处的干事身份，但凡是钢厂职工或是家属，都会高看一眼，给予多几分的尊重，真若是在家里喜事的流水席上，那也得是坐头一悠的席面上，额外给加个菜或是坐在重要位置，也是常态。

    “三儿，回来这好几个月了，都知道你忙，咱们哥们也没时间聚聚，今儿弄了一条狗，都拾掇完了，喝两杯去。”

    潘学武拿出了他认为的亲近方式，伸手搂着关昊的肩膀，都是超过180公分的大个子，勾肩搭背后面有人簇拥着，年轻人喜欢的众人之中我为峰，满足内心的虚荣心。

    没有人会真的抗拒被尊重被捧这件事，关昊也不例外，被一堆人恭敬着，他嘴上不说、面上不表现出来，内心还是很受用，至少这顿香肉吃的很舒坦，小酒喝的也顺口。

    潘学武的目的也很直白，想要跟关昊借录像带，他到没有直白的说是开录像厅，真实情况就是想要在厂区内，弄个房间，放点录像赚点钱，都说关昊的录像厅里面全都是新鲜玩意，他也去看过，后半夜那确实刺激，在大家还都是朦朦胧胧接触到一些或有或无朦朦胧胧的东西时、某些杂志和某些小画本小说都能让人夜不能寐时，从花花世界过来的东西，那感官上的刺激绝对是顶级的。

    多少人新世界被打开，多少四五十岁的也都往前凑，而潘学武还想要开发业务，那就是单独把录像带出租出去，你租一天，要个五块钱十块钱，人多时候憋着看，真若是没人时候，那是可以彻底放纵的，配套的他甚至想要连录像机和彩电都配套租，你家没有彩电只有黑白电视机，舍不得租彩电的钱，租录像机也可以。

    想跟关昊租借，也想要拷贝，心里又不太想要多花钱，那点小心思都算计到了骨子里，还专门为此思量了许久，如何说，怎么婉转的说，怎么能少花钱。

    “武哥都开口了，没问题，你要拷贝随时过来，都没问题。”

    “诶呀兄弟，还得是咱们这帮老哥们，放心，哥哥亏待不了你，拷贝一盘，我给你二十。”

    找关昊的不止潘学武一个，有能耐的像是程鑫，人家盯着的是游戏厅；小打小闹厂区里这些人，盯着的是录像带的生意。基本上找到他的，他这边都是会大开方便之门，给人很好说话的感觉，多多少少也传出一些三疯子为人仗义的名号。

    你有能耐，有势力，再稍微好说话一点，小部分人会觉得你好说话，大部分人还是会将你的名声传出去，为此就连城区有一些老板想要开游戏厅的，或是已经开了游戏厅的，对这押注机器非常感兴趣，也不是完全找不到门路，但听闻钢厂这边有个能人，门路硬好说话，关键是价格不算贵，还包教包会，还有欠款货物的双向抵押安全交易，找过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下子不能进很多台机器的，关昊也直言不讳，等，凑，拼团一起，你们要去南边考察的，也可以，给你们联系方式，到那边有人给你们对接，不用带钱过去，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都是松城人，你对南边两眼一抹黑，还有家里这边呢，有我在，只要你们到了那边不放飞自我，单纯做这一款生意的前后，我来担保。

    韩广财也给关昊打过电话，表示有些人过去之后，还想着自己闯门路，询问班长，需不需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懂懂规矩。

    “阿财，这么点生意，不至于，只要不过份越界，让下面人去弄吧，我这边薄利多销，找我的人越多，对缝能多对一些。”

    “也好，班长等这边运输线路趟妥了，我给你发点新鲜玩意儿。”

    “不好弄，慢慢来，到时候两边物资对发，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暂时我们撑不起来。”

    “嗯，不着急。”

    韩广财如今也不出面了，安排两个本家的弟弟，宗族里相对边缘的，专门负责，零零散散的人虽说提供的不是什么小钱，他也懒得谁都去亲自接待一番，本来也不是什么独家生意，新玩意儿也不是没有别人家在弄，他们现在主打就是一个安全保障吸纳客户。

    混乱的开荒阶段，有多少人钱财不是损失在生意本身，而是损失在充满着残酷血腥味道的市场里，单一个被偷被抢，便已经阻隔很多人的发财之路，被骗更是会让很多搏一搏的人，不仅没有单车变摩托，连单车都赔了进去，血本无归。

    现在有关昊在，有一个我们都是松城人我也知道你干什么你家在哪的托底，他来做这个一手托两家，大家都认可，明知道可能从中要赚钱，还是感谢，不少人也都会在事情办妥之后，烟酒礼物以及红包送过来。

    关昊也因此额外还能赚一份。

    两个录像厅，一个游戏厅。

    关昊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差不多是自己能够压得住的极限，毕竟都很赚钱，眼红的人很多，弄多了无疑让自己太过惹眼。

    现在他也发现了，拼缝赚的其实更多，省心省力，也因为他这边能担保，韩广财那边卖的数量也多，赚钱这种事，双方都出力了，稍有偏斜，并不影响合作。

    关键是省心省力，这边上着班，下班了喝着小酒吃着肉，多数时候动动嘴，至多是像程鑫那边一样，亲自跑一趟，钱就到兜了。

    ………………

    “二叔，这些东西你拿着，别着急回来，多给我在村里附近跑一跑，找一找老猎户和挖参的老人，老叔大姑二姑那边，你帮着都发动起来，跟他们说，按货品算钱，有多少要多少。”

    游戏厅内，关胜合看着面前摆放的一大扇排骨、十斤牛肉、两瓶酒两条烟，急的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求救的看向大哥。

    “老二，拿回去，给大家分分，你大侄的心意。”关老蔫抽着烟，眼神之中满是欣慰骄傲之色。

    关昊眼珠转了转：“爸，要不你跟我二叔回去一趟，家里这边有我妈带着小五，还有王毛子他们，人手够，你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跟爷爷奶奶说，等有时间了我们回去看他们。”

    关老蔫眼神一亮，荣归故里这种事，在他心里都不知道摆了多少年了，无数种可能都被他幻想过，奈何现实让他没有办法去达成所愿。

    跟妻子的婚姻，在岳丈家那边不被祝福，而自己老家那边也传了很多的流言蜚语，什么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什么娶了妻子家里老人都不管了，时间长了，难免家里人对乔冬荣也有一些看法，而过去的乔冬荣养活五个孩子还要经营一个家，生活压力使得她心力交瘁，从小也是书香门第娇生惯养，磨难让她坚韧，让她学会很多，可也累的她很多事都得过且过，没有跟公婆和丈夫家里人相处好，以前没得时间和精力去想，现在多少也觉得愧疚丈夫。

    条件好了，缓和是肯定的，儿子安排的好，先让丈夫回去打前站，再有小叔子这段时间在家里工作带回去的各种消息，等到情绪价值铺平垫稳，再见面，才能在好生活面前将过去的一点芥蒂放在。

    关昊：“就这么定了，爸你回去把事情给我盯死了，不怕价格贵，只要货好，都没问题，也不怕多，多少都吃得下，好皮子和好山参，多少都不嫌多。”

    关老蔫砸吧砸吧嘴：“行。”

    关昊又从屋子里的铁皮柜里，拿出两条烟，铁皮柜白天放钱，也是‘淘汰’办公用品，关昊这段时间仗义名号传出去，给很多人办事，也愿意将自己的财富密码分享，送礼的人很多，不好送到单位和家里，送到游戏厅居多。

    “大哥，你和小五再去买些东西，爸跟着回去，能多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