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灰月懂，李自然懂，所有人都懂。

    李自然和灰月看上去只有定星初境的实力，再加上穿着普通，仅仅两人结伴同行，被其他人当成软柿子捏也是理所当然。

    路过的散修有人急着赶路，有人停下看热闹，有人想分一杯羹，总之无人出手相助看上去弱势的李自然二人。

    李自然轻飘飘地站在海面，仰头看着打斗的灰月和一干瘦老者，淡然道：“修道界中弱肉强食不足为奇，可是孰强孰弱往往不能自知。”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你一个刚进定星正境的老不死也好意思在我们两个人面前谈境界。我要是有你这把年纪才到这个境界，死了得了。”

    那干瘦老者听了李自然的话气得哇哇大叫，全力扑向李自然，却被灰月三两下挡了回去。

    李自然对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视而不见，继续说道：“被我戳到痛处又没办法的感觉不好受吧，连我徒弟都打不过还想跟我动手，啧啧啧…….还想着对凡人出手，欺软怕硬四个字也是贯穿了你的一生吧。”

    “我猜你练的肯定是什么旁门左道，甚至连旁门左道也练不好，名号估计也是什么枯骨、白骨这种无聊又难听的名字，从小没有修炼天赋，想用旁门左道弥补，谁知道练了一辈子被人家练了没两年的人赶超了。像你这种人宗门也进不去，不是进不去，是不敢进吧。否则里面天才那么多岂不是把自己气死？”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想进，谁收啊？说真的，我要是定星上境想学你杀人越货，你这种人我看都不看一眼，你身上能有什么法宝啊？一堆破烂吧。”

    “对对对，接着发癫，接着吼，最好气到吐血。”李自然越说越来劲，干脆一把拉住灰月，对着对面满脸通红，白发纷飞的干瘦老者说道，“来来来，你把你法宝使出来，用上最大的法力，我就站在这，退一步算我输。”

    那老者怒极反笑，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面白色的三角小旗，祭天而去。

    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骷髅，腥臭无比，让周围之人头晕脑胀。

    大骷髅朝着李自然飞去，声势浩大如同一座小山。

    李自然持杖作剑，从上往下把个骷髅头劈成了两半。

    骷髅头却不消散，一分为二又变成两个稍小一些的骷髅头，再次朝着李自然飞去。

    见骷髅头越大越多，无限重生，李自然并不惊慌，反而将竹杖横于胸前，杖的两头出现一黑一白两个光点，在李自然手里快速旋了起来。

    不多时，竹杖的残影缓缓变成了一张太极图，将空中已经分裂成数以千计的骷髅头一下子全吸了进去，老者手中的小旗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者看着空空的双手，颤颤巍巍道：“怎么可能？”

    李自然见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是他立威的好时机，于是便说道：“我观你气息沉三浮四，神识左虚右凝。喉似堵塞，手如蒲扇，腕部僵硬。施展法术时带有禽族腥臭，灵根偏阴非水，所定之星处东南偏四刻，法宝乃是白骨万哭幡……”

    “所以修炼功法应该是东海离伯岛冥尊门在六十多年前舍弃的南魂鸟功，只是你修炼不精，以为此阴属性功法应定阴属性星辰，其实此功法最适配的还是南方火鸟星宿中的星辰……”

    老者听着李自然的一大段话忍不住渐渐张大了嘴，也不敢出声辩驳打断，等后者说完，早已骇得六神无主，不知魂归何处。

    “好！”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周围顿时响起了喝彩声。还有人出声询问李自然的身份，或者想主动拉李自然同行。

    不过他身份特殊又不擅长交际，便只说了一句自己道号清竹，随即拉着灰月离开了此地。

    李自然趴在现了原形的灰月背上，低声道：“以你的经验，这种事儿是一个人的好还是找人组队好？”

    灰月的狼耳动了动：“我们狼族都是成群出动，但人类世界情况太复杂。师父既然身份敏感，还是先一个人行动吧。况且这里的临时队伍都是乌合之众，面对利益不用人拆就散了，甚至会内讧偷袭……”

    李自然沉吟道：“越想越觉得奇怪，弱水莲只有一朵，却引来了这么多人，如果真要抢夺，岂不是血流成河？”

    “咱们两个应该是希望渺茫了，我看一路上定星上境的人都有不少，没准还有化元境的。而且最霸道的慈航斋门人还没见到呢。”

    “上岛再说吧。”

    车萍岛乃是南海中的一座孤岛，位置暧昧，离南海群岛不远，离大东海岸线也挺近，下方偏北一些的位置就是慈航斋的势力范围，属于三不管的鸡肋之地。

    如果这次没有弱水莲的消息传出来，恐怕谁也不会没事来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

    李自然和灰月刚上了岛，就听到各个地方传来的打斗争吵之声。

    “据说若水莲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所长之地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山林泉中，为的便是保护自己成熟不引来他人觊觎采摘之心。”

    “这里的人都是有备而来，要么有打探来的消息，要么有秘法秘宝。”

    李自然神识凝聚，遥感紫薇帝星，心中默念法诀，以杖作笔，打算在海边沙地上写出神谕。

    片刻后，他双眼失神地摇了摇头：“果然有人蒙蔽天机，什么都算不出来。”

    灰月泄气道：“恐怕弱水莲自己都能混淆天机，那些天材地宝不都有这本事保护自己的吗？”

    二人说话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摔在了他们面前，激起了大片泥沙，看上去摔得不轻。

    灰月连忙传声道：“师父，装没看见吧，这种时候不适合多管闲事。”

    只听见那人从沙坑中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嘶吼道：“道友救我！”

    远处林中一道剑光直冲云霄，忽然又拐了个弯，朝他这里射来。

    李自然正要转头离去，见那人衣衫褴褛半死不活地试图爬出剑光的范围，最后还是不忍心，将竹杖掷了出去。

    金色的剑光碰到碧绿的竹杖瞬间化为漫天光屑，李自然对着林中的方向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跟你们抢弱水莲了，何必赶尽杀绝。”

    一声冷哼传来，几个年轻男女提着剑从林中走了出来，穿着统一的服饰，大约是某宗门弟子。

    李自然看那受伤男子踉踉跄跄地躲到了他身后，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道兄，你叫什么名字？”

    “陆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