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姚棣还真是其心可诛。”
夹壁墙后嬴政淡淡说了一句,显然是已经知道姚棣的打算。
片刻之后李斯和蒙毅也反应过来了。
二人不禁对视一眼...
姚棣此人...其心可诛!
只是牢房之中的扶苏还未全然理解姚棣的用意。
“广孝,你所说的捆绑...应该是利益二字,你一直都在说,可是...”
扶苏不解道:“可是这样的捆绑有什么效果呢?”
在扶苏看来,减免赋役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况且已经被征调的民夫就算是放归之后,心中依旧有着浓浓怨气。
仅仅只把该给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这样并不足以挽回已经失去的民心。
姚棣笑道:“公子不是民夫,自然不会理解民夫心中所想。”
扶苏白了姚棣一眼:“子非鱼呀?”
“我就算不是民夫,可我也知道这样做谁都不会有好处。”
姚棣咂咂嘴,看着扶苏没有搞清楚根本原因的样子,心底感慨非常。
“公子啊,棣的脑袋不够掉了啊,难道公子非要让棣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吗?”
扶苏嗤笑:“你说得可还少了?”
姚棣无奈:“若...始皇帝陛下命不久长,公子还会觉得将民夫与大秦的利益捆绑是空谈吗?”
扶苏伸手点了点姚棣,其意不言自明。
这话就该杀头...
姚棣接着说道:“公子还不知棣的秉性,棣便再重申一遍,棣...生性怕死。”
“可能是因为棣有这个毛病的缘故,所以棣看什么事情都是格外悲观。”
“往往是好事,棣也会先想想如果事情突然变得更糟了会是什么样子。”
经姚棣如此一说,扶苏也被引导到了姚棣的思维之中。
扶苏道:“也就是说...你觉得父皇活不过三年?”
姚棣长出一口气:“棣曾斗胆推演天下大势,秦王政三十七年,帝崩于沙丘...”
刹那间,牢房之中落针可闻,扶苏的呼吸更是显得粗重无比。
“荒...荒...”
豆大的汗珠自扶苏额头滚落,更有几声吞咽口水的响动。
“荒谬!”
扶苏不由大声断喝,一把掀翻了矮几,伸手指着姚棣的鼻子。
“你这妖人,竟敢...竟敢...”
夹壁墙后蒙毅已经拔出了腰中宝剑,作势就要冲到牢房之中将姚棣斩杀。
饶是他做了多年的文官,可是蒙毅一听到姚棣预言始皇死期,一样是怒不可遏。
至于边上的李斯则是已经拽着褚梁逼问姚棣可还有亲眷在世。
俨然是一副要诛杀姚棣九族的架势。
众人之中唯独始皇帝嬴政,此时此刻稳若泰山一般。
“都着什么急,朕驾崩了吗?”
“陛下!”
“这妖人...”
嬴政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对着夹壁墙狠狠来了一脚!
轰...
很尴尬,夹壁墙屁事儿没有,倒是嬴政差点儿闪了腰。
蒙毅见状,当即是二话不说,直直一个铁山靠撞开了夹壁墙。
“谁!”
扶苏暴喝一声,继而当下就哑了火。
反观姚棣,看到眼前灰头土脸的蒙毅,眼神顺势飘向后方。
千古一帝...
大秦始皇帝嬴政!
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袍服,面相自然威严无双,看着就跟画里一模一样。
“黔首姚棣姚广孝,参见陛下!”
嬴政目光灼灼:“姚棣...仰面视君,欲刺王驾邪?”
姚棣面不改色:“棣只是想认真看看,华夏之祖龙究竟何等风采。”
“那你看到了什么?”
“棣看到了气吞山河,看到了时不我待,看到了...人间至高。”
“父皇...”
就在嬴政和姚棣对话的时候,扶苏意识到自己这两天的经历恐怕父皇是了如指掌。
于是扶苏也不想其他,赶忙就要伏地请罪。
妄议帝王寿数,更听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却不作为...
这为人臣,为人子的责任可都是没有尽到。
“好生跪着,过一会儿再与你计较。”
嬴政接着看向姚棣:“姚棣,朕是否命中注定,崩于沙丘?”
姚棣摇了摇头:“陛下既然已经知晓,天命自然就变了。”
“自今日始,陛下戒除丹药,日进牛奶缓慢祛毒,减少操劳,寿数必能更改。”
嬴政闻言又问道:“你方才所说之策应该只有半策,另外一半呢?”
哈?
扶苏、蒙毅三人全都懵了。
姚棣方才献策只有一半?
不应该啊,难道不是因为放归民夫许诺减免赋役,民夫便会维护大秦的存续吗?
毕竟免了赋役,放回去的民夫少说还有三年的好日子过。
就算是后续再征调不同的人去修筑长城,那也是安抚一批,控制一批。
哪里来的另一半?
再说即便是有另一半,可是前半策也属于是昏招啊。
姚棣感受到了嬴政笃定的目光,心中不由苦笑。
难怪始皇帝功盖千秋,单是这份心智就不是自己能够小觑的。
恐怕要不是听见自己在这里说什么崩于沙丘,这位爷怕是也不会现身相见。
“另一半谋划倒也简单,无非是民夫归家后让他们过上一年的安生日子。”
“等到丰收之日,陛下可下令让他们缴纳一斗粮食充作保险。”
“这岂不是朝令夕改!”
还不等姚棣说完,李斯就站了出来,开口便斥责姚棣。
“真是好算盘,免了民夫的赋役,结果又巧立名目让民夫纳粮。”
“即便是你前番养足了人心,朝令夕改之下,民心定然再次反复。”
“我却要问一问你,你与升斗小吏贪赃枉法有何分别?”
姚棣将李斯上下打量一番,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尊驾便是丞相李斯?”
“正是!”
姚棣笑而不语,嬴政随即哼了一声。
“勿再卖弄,你且说保险是什么意思?”
姚棣拱手施礼:“陛下就是陛下,这保险便是真正将民夫与大秦绑在一起的良策!”
“放归民夫,安抚民心,免除他们三年赋役,这仅仅是为了取信民夫,让他们得到自己应得的。”
“以斗粮换未来,这才是真正绑住民夫的手段。”
“试问若是丞相向陛下进献黄金万两,待等丞相寿活五十之后,陛下月赏百两黄金至死方休。”
“丞相可愿意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