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十五不知道在房檐处站了多久，两人目光相对时，伏游一瞬间有些尴尬。
只怪她刚才修炼时太过心无旁骛，申十五又丝毫未显露杀意锋芒，才让她未曾发觉竟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先一步开口：“申师弟，还未休息啊？”
申十五跳下房檐，缓缓朝她走来。
“师姐不也是还未休息。”
“我闲来无事，出来练练剑法。”伏游偏过头将目光放到佩剑上，尽量不去看他。
前世的这会儿她并未在这天见过申十五，怎么如今会在这里碰见他...
不对，前世她连房门都没出，如今现在却与申十五打了照面，莫不是前世的这会儿，他就一直守在自己屋外？
伏游没继续再想，她忙绕过申十五向前走去:“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师弟早些休息吧。”
申十五站在原地未动：“师姐近日修为渐长，十五不才，想请教一下师姐的剑法。”
她又想说改日，可这次申十五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伏游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她条件反射的抬手挥剑做防，寒光一闪，两把利剑相抵，发出“铛”的一声。
申十五先发制人，利剑恍若白影一般朝着她攻了过来。伏游见招拆招，一边游刃有余的退势一边寻找着对方剑招中的破绽。
不得不说，多年未见，她这位师弟的剑法也已经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但对于这种程度的剑法，伏游对阵起来早已易如反掌。
她已经活了两世，就算修为未到前世的金丹一阶，但剑法已然还是金丹修士的剑法，申十五一个筑基五阶的修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刚突破到了境海心决第六层。不过区区十招，她便反客为主，申十五不敌，二十招之内，伏游的剑已经指向了他的喉咙。
今晚的申十五没有穿内门弟子的服饰，反而着了一身修长白衣，墨发整齐梳于玉冠之下，更衬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秀。
对上申十五沉沉的目光，伏游收了剑，心觉自己刚才不该出手这么重，她斟酌了下语气，轻声开口：“师弟也是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定能超过我，时候不早了，师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申十五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伏游一时未察，反应过来挣扎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有些愠怒，冷声道：“师弟这是何意？”
申十五没应，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庭院中的桃花树下走去。
伏游盯着他挺直的脊背，内心不好的预感逐渐强烈起来。
看来前世的那场告白还是躲不掉了。
这么想着，她反抗的力道也弱了下来。
申十五此时胸口下的心脏砰砰直跳，这种感觉不亚于他在一次历练中险些丧命于妖兽之口下的感觉。他不敢放手，恐怕这一抓也是带着他所有的力气了。
月上中天，穹顶的月光倾洒而下，透过树上的花枝为两人身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清辉。
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无人言语。
良久，申十五才开口问道：“师姐....觉得今日的婚礼如何？”
“很好。”伏游认真回答:“师娘尽心操办，伏游感激不尽。”
“那师姐...可是喜欢萧师兄吗？”
伏游口不随心应道：“自然。”
哪怕是早有准备，但是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申十五还是心中一痛，他静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将话语说出了口：“那师姐可知，我也是...心悦师姐的。”
凋落的花瓣从花枝落到两人身上，风一吹又随风飘散。伏游低下头，她扯紧了袖口，轻声道：“师弟从小唤我师姐，想必自然是将我当成家中长姐看待，我也自是将师弟当成弟弟的，师弟可曾想过，你对我的情感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亲情呢？”
那时候宗主曾和她说过，申十五有一位长他十岁的阿姐，他们自小感情极好，可惜因为凡界帝王的下令诛杀，全家只剩他一人侥幸逃脱。伏游自知揭开人家的伤疤不好，但是为了申师弟以后的修行，她还是决定要提点一番。
“不，我从未将伏师姐当成家中长姐，我是真心喜欢师姐的！”
已经过去快一百年了，他对自己长姐的记忆早就淡忘，甚至对于凡界的那个家也记不清了。本以为伏游嫁给了萧珩瑾后自己就会将这一份爱意深深埋葬在心底，可萧珩瑾在大婚之日都未曾赶回来，他想着，这也许是上天送给他的一次机会。
申十五像是急需证明自己一般越说越激动，他甚至迈出一步与伏游拉近距离，片刻间两人呼吸交缠，气息渐融。
算上前世，伏游从未与萧珩瑾以外的男修如此亲近过，她面上一红，连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申十五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连忙退回到原位，拱手致歉道:“师姐恕罪，是十五逾越了。”
自己心爱的姑娘着了一身红色嫁衣，却不是为了自己穿的，他不禁攥紧拳头。想到现下还未归来的萧珩瑾，申十五的语调冷了几分：“恕师弟直言，萧师兄到此时都还未赶回来，想必也不曾将师姐放在心上，师姐又何必守着他一人？”
申十五说的这话倒是不假，前世因为林妙菡和萧珩瑾的事，她身边的秦宛曼，申十五，甚至包括一些师妹们都来劝过她；可她执迷不悟，苦守百年也没换回道侣的一点真情，最后在魔族进犯时死在了魔修的刀下，也不知她死后，萧珩瑾有没有一丝难过呢？
想到这里，伏游带着些怒气，开口已是冷言冷语：“这是我的事，与师弟无关。”
她不想再多言，绕过他转身而去。
“为什么！”申十五突然叫住她:“就因为他比我遇见你时要早吗！”
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都逃不过执念二字，往事已成过眼云烟，伏游这一世早已看破。她背对着他，缓缓开口道:“师弟还是好好修炼吧，我自然也不会为了儿女情长乱了道心。”
说完，不再等申十五有何反应，她径直走回屋内，独留一道颀长白影立于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