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时候亲军都尉府还没有改名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但他们之间的职责和权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直为皇帝做一些大明律所不容的事情的他们，如果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完成手头的任务的，更别提一步步做到指挥使的位置了。

    “你这个小子胆子还真大，像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家伙我平日里见得多了，但在诏狱里面当着我的面还敢如此嚣张，你倒的确是我这些年见过最嚣张的家伙。”毛骧在短暂的发泄了一下自己的怒火之后，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他这些年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像这样向他挑衅的也有不少。尽管胡轲的话一下子就戳到了他最痛的那一点，但这种言语上的挑衅，实际上并不能对他这种人产生什么影响。

    有时候，就连毛骧自己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一个只供当今圣上使用的工具。

    但在毛骧看来，这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不好。

    历朝历代检验一个人地位的唯一标准，就是看这个人是否简在帝心。

    像他这样替陛下做脏活累活、以及见不得光的那些活的人，在陛下心中自然会有一定分量。

    也正是出于这样一份对自己实力的考量，使得毛骧尽管知道自己这个职位不招人待见，但他依然在这个职位上干得风生水起。

    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他把皇帝陛下伺候好了，那么今后迎着他的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毛大人是不是误会了？我刚才说的话并没有挑衅的意思，言语之中都是来自内心深处最真诚的想法。

    我虽然是在乡野之间长大的，但即使远在滁州，毛大人的威名依旧如雷贯耳。我平日里能接触到的读书人虽然不多，但都对毛大人赞不绝口。

    凡是言语中提及毛大人的，所涉及到的评价之中都少不了忠君爱国、正直任事。

    之前在初中的时候，我也只是对毛大人的英明有所耳闻，虽然内心极为敬仰，但未见大人之面，对于各种传言难免有些怀疑。

    然而今日有幸见得毛大人一面，胡某昔日里心里那一小小的疑惑，顷刻间也都消失不见。

    毛大人的形象远比之前听上去的更家英明神武，实乃吾辈楷模。”既然之前那种激怒对方的手段不好使，胡轲立刻转变策略，一通彩虹屁立刻送上。

    但当毛骧听完胡轲这通奉承的话之后，他嘴角的微笑非但没有一丝的减弱，甚至变得让胡轲越来越蛋疼。

    “行了小子，我承认你的胆子和你的嘴皮子都是本官见过比较不错的，和你这么一点道行放到我面前卖弄，却多少有些过分。

    你是个聪明人，我今天既然能来找你，就对你的底细多少有些了解。

    你也不必搁这装成这般牙尖嘴利的模样，来试图让我觉得你很滑稽，从而对你产生轻视。”该向眼前这个聪明人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毛骧脸上那种阴阳怪气的假笑也随之消失。

    “你也不必紧张，我就是过来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主动和我配合，那我也不会跟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过多计较。

    不过若是你再继续用之前那本话语来糊弄我，那本大人也要让你看看，这诏狱之所以让人害怕，并不是因为他建在地底的缘故。”

    听完毛骧的威胁，胡轲虽然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刚才那种不在乎的态度，但心底已经开始思考对策，毕竟对方手里的绣春刀可不是吃干饭的。

    如今已经死路一条的胡轲，可以免疫对方的死亡威胁。但此刻的他用脚后跟也能想到，对面这个特务头子如果真铁了心对付自己的话，那死亡对于自己来说反而是一项最简单的折磨。

    “还是那句话，不必感到紧张，毕竟在这个地方你紧不紧张都没有什么用。本官想要知道的消息，你瞒不住。”毛骧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诡异的笑容更加上了几分狂野。

    眼前这个小娃娃脸上装出了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在毛骧看来，完全符合他对于这个年纪聪明人的预期。

    能够混到被抓进诏狱来的，一般分为两种人，第一种便是一进来就哭爹喊娘，妄图用自己表现出来的悲惨模样，换取来自于诏狱里其他人员的同情。

    而另一种就是像胡轲这样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狱卒们，还依然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是明初，在广大官员以及天下百姓的眼里，能够被抓进诏狱的通通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亲军都尉府更名为锦衣卫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但在蓝玉案彻底爆发之前，锦衣卫的名声并没有后世传说中那般令人胆寒，几乎成了妖魔般的存在。

    在洪武大帝的英明领导下，一旦有官员被捕入狱，其他官员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触犯了大明律，因此被锦衣卫带走调查。

    至于被陷害、含冤入狱的情况，要等到几年后才会出现。

    因此，毛骧面对那些自视甚高、不愿主动配合、还摆出一副臭脸的人，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在这个时代，只要你进了诏狱，就意味着你有罪，无论你的最终命运如何，都不会有人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说话。

    换句话说，即使你在诏狱里遭受了严刑拷打，也只能独自承受痛苦，因为这些话传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当然，这些消息根本不会被传出去。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面对那些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人，毛骧的处理方式非常简单，那就是直接动手，用最残忍的手段摧毁他们的尊严，然后再用同情的语气，帮助他们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从胡轲目前的表现来看，毛骧认为他是自己难得一见的第三种人。这种人既没有见过世面，又自以为有点小聪明，认为凭借这种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

    这种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非常年轻，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磨砺，不知道处理事情并不一定要光明正大，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他们坐下来讲道理。

    “你也可以继续用这些无稽之谈来搪塞我，也可以尝试继续保持你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没关系，我现在就站在这牢房门外，一点也不着急。”毛骧的眼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之前，当他和朱标一起听胡轲给朱棣讲课时，这小子的一些前所未有的理论确实吸引了他，让毛骧一度觉得这小子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当他今天看到胡轲在自己面前装出这样一副样子时，先前对这个家伙的一丝崇敬也荡然无存。

    一些自诩聪明的读书人，夸夸其谈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当他们真正遇到问题时，处理问题的手段却显得非常有限。

    果然，在毛骧这番话之后，胡轲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平静。虽然表情变了，但此刻的胡轲并没有选择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