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番尝试后，洛萨放弃了得到Z型驱动的想法。

    洛萨没有太多时间耗在祖安，他已经离开诺克萨斯半年多了，还没有抵达目的地，而按照洛萨的计划，他至少需要在恕瑞玛生活两年，然后尽快返回诺克萨斯，再回到弗雷尔卓德。

    时间越是久，洛萨想回到故土的心思就越热切。

    炼金男爵这条路子走不通，洛萨没有任何手段在短时间内从一个可以回溯时间的人手上夺得东西。

    皮城和祖安的不少大人物都尝试过出手得到Z型驱动，但他们都没有可以针对艾克的手段，均以失败告终。

    而且洛萨这次来祖安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虽然失去了一把珍贵的乙烯枪，却换来了一个海克斯科技人偶。

    “我这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呢？”洛萨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身披风衣的奥莉安娜，心里满是困惑。

    “你在想什么？”奥莉安娜回头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从不用满脑子想着怎么夺得Z型驱动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洛萨伸了个懒腰，他已经渐渐开始习惯祖安污浊的空气，不过还是很讨厌就是了。

    奥莉安娜也学着洛萨做了一个懒腰。

    “你怎么老是学我的动作。”洛萨弹了一下奥莉安娜的额头，发出明亮的金属敲击声。

    “我忘记了很多我身为人类时的动作和表情，我要全部学回来。”奥莉安娜感觉不到痛，也不明白弹额头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

    “学回来你就变回人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奥莉安娜想要弹洛萨的额头，但被洛萨抓住手腕阻止了。

    “你现在是我的武器，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陪我战斗。”洛萨还是不大放心用奥莉安娜当武器。

    “我会尽我的义务，你也要尽你的。”奥莉安娜收回了手，“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这里?”

    “很快了，乙烯枪被你搞坏，我也不用考虑怎么瞒过皮城守卫把违禁品带出皮城。我再问一遍，你不会被皮城守卫扣下来吧。”洛萨担心奥莉安娜不被允许离开皮城，这样他的这趟皮城祖安之旅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了。

    “只要不是皮城禁止名单上的海克斯产物都能顺利出城的，毕竟很多工匠都有不交公的私人作品，比如我。”奥莉安娜对皮城和祖安的一切都很熟悉。

    “那我们一周之内就离开这里，去恕瑞玛。”

    “好的，主人。”奥莉安娜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奥莉安娜充当着洛萨的向导，带他行走在祖安的各个阶层，洛萨想在离开这里之前深入了解一下这座奇怪的地下城市，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不过向导并不是武器的职责，为此洛萨向奥莉安娜支付了代价——教她一个表情。

    奥莉安娜一边走，一边练习才学会不久的生气表情，好在她的脸被风衣兜帽给遮住，不然行人要是看到一个机械人偶一直挤眉弄眼地做着吓人的表情，怕是要吓得落荒而逃。

    “那是什么？”洛萨指着一家首饰店，店里很多饰品都做成了青鸟的样子，洛萨层看到不少祖安人携带这样的配饰，其风格和祖安的绝对实用工业化格格不入。

    “迦娜。”奥莉安娜说出了一个名字，“风之女神的化身。”

    “风之女神?”洛萨有些讶异，他没有在书上读到过有关她的信息，“祖安人信神?”

    “不算信仰，迦娜只是一个传说故事人物而已，她没有教堂也没有传教士，而且信奉她的人也不是很多。”奥莉安娜拿起一串青鸟项链，天蓝色的青鸟与她眸中的海克斯光芒交映生辉。

    洛萨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皮城和祖安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一切事物理性看待，就连神秘莫测的魔法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可以加进发明里的工具和零件而已，实在想不出来这群人会去信神。

    “跟我讲讲迦娜的故事吧。”洛萨有些好奇这个名气低到他都没有耳闻过的神明。

    “讲故事，价格一个表情。”奥莉安娜恪守着合同上的条款，“这次我想学犯困的表情。”

    “你不是不用睡觉吗？”洛萨想起他上床的时候，奥莉安娜就坐在房间的角落待了整整一夜。

    “可我想学。”

    “好吧……成交。”

    奥莉安娜握了握洛萨的手，表示交易成立。

    “你知道进化日吗？”奥莉安娜提问道。

    “当然。”洛萨不可能不知道。

    每一本记载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书籍都会着重描写这至关重要的一天。

    几百年前，瓦罗兰大陆的东西海洋被一道地峡所分割，通商的船只不得不沿着大陆最南部绕过去，行程遥远而凶险。

    在这之上地峡之上建立了一座城市——祖安。祖安的人们决定炸掉这座地峡，让东西海洋之间的海峡可以通行。

    这项举措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它确实炸毁了地峡，瓦罗兰大陆的东西得以联通，这里成为了全大陆最富庶的城市。

    但它同时也让半个祖安被炸毁坍塌，伴随着无数牺牲者陷入地底，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而还留在地面上的部分更名为皮尔特沃夫。

    因此，进化日对皮尔特沃夫和祖安来说都是重要的纪念日，但后来演变出的节日意义截然不同。

    在皮尔特沃夫，进化日标志着繁荣的起点，所有皮城人会在这一天赞颂科技带给他们的福祉。人们开始游行庆祝，参与娱乐活动，享受着庆典的喜悦。

    在祖安，进化日象征着这座城市的诞生，但也同时让人们缅怀在那一天因为地基塌陷死去的无数同胞。在进化日，即使是平日作恶多端的炼金男爵们也会暂时休战。

    “相传迦娜是在祖安出现以前就已经存在的神明。”奥莉安娜把玩着手中的青鸟项链，“她的形象是一位美丽的圣女，长着长长的白发和尖尖的耳朵，通常化身成一只青鸟行走人间。”

    “一位美丽的女神。”洛萨心道，“和这肮脏的祖安还真是不搭。”

    奥莉安娜继续讲述着：“她手握权杖，操控狂风与龙卷，本来她是水手和海员的守护神，帮助他们穿过大海上无常的风暴。可进化日后，航海家和商人们已经不需要去危险的海域涉险，只需要给皮城一笔税金，就能安全地往返大陆东西。”

    “所以信奉迦娜的人越来越少了?”洛萨问道。

    “是的。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爱得深切，一旦没有价值了，就立刻抛弃，仿佛曾经的感情都是虚假的一般。”奥莉安娜喃喃道。

    “你既然这么看不起人，为何还要拼命去学人类的情感表达?”

    “因为我知道，即使是少数，世界上还是有心地如金子般闪耀的人的。”奥莉安娜认真地道，“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即使是在祖安?”洛萨笑道。

    “即使是在祖安。”奥莉安娜非常笃定。

    洛萨心里一阵不屑，他对这座从内到外都脏透了的城市并不抱什么希望，就和你不能期待弗雷尔卓德的强盗文化能养育出一个慈悲为怀的圣人一样。

    洛萨刚想出口讽刺，却忽然想到了艾希。

    “或许你是对的。”洛萨叹了口气，“继续说说迦娜吧，既然出海的人不需要信奉迦娜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带青鸟的配饰?”

    “因为这个。”奥莉安娜指向上空。

    洛萨抬头，所见之物让他有些明白了。

    “因为灰霾?”

    “是的。”

    祖安的空气污染非常严重。一方面，上方的皮城工厂一直把工业废料往祖安排，另一方面，祖安的本土工业也毫不节制地排放各种废气。加上祖安是一个地下城市，没有足够有效的通风手段，灰霾一年四季都牢牢地笼罩在祖安各层。

    “传说当祖安的灰霾堆积到最厚的时候，迦娜就会吹起风，将毒气送到远离人们的地方。”

    “看来她找到新工作了。”洛萨开了个玩笑。

    奥莉安娜听懂了洛萨的幽默，但她不懂该怎么回应才显得风趣。

    “她还会惩戒恶霸，帮助善人，她是祖安的守护神。”

    “真的会有这么好的神吗？”洛萨的记忆里，神与人的关系非常复杂，无论是弗雷尔卓德的神灵还是大陆共同信仰的死神千珏，从来都不是单纯地赐福于人。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她存在。”奥莉安娜放下了青鸟项链。

    “不买吗?我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洛萨看了看价格，意外的不是很贵，看来做的材料是便宜货。

    “不用了。”奥莉安娜抬起头给洛萨看她悬空的头颅，“我没有脖子啊。”

    “那就买个手环吧，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洛萨叫来店主付款。

    奥莉安娜报以洛萨一个极其僵硬的微笑。

    “她的表情怎么越学还越差了……”洛萨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