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雷吉纳德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不相信，只是他爷爷这个称号对应的那个人，连他自己，也已经挺久没见过或是听过了。

    ——“如果是那一辈的话，根据他们古旧的习俗，收了两个男巫徒弟，自然本身也是男巫，那么就有可能是……”雷吉纳德很快推算起来——然而，错误的条件是得不出正确结论的。

    还没等他做出答复，中年蓝袍男巫先开口了：

    “布里奇斯先生。看重誓言，是你们老一派的做法。你或许有所不知，对于那些野路子的占卜师来说，他们的占卜并不依靠言必践，行必果那一套。在他们自己构建的信仰之中，他们一样是内心坚定、问心无愧的。”

    “违背誓言？对于奉行绝对利己这类信仰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啧。”莫里森在后面小声发出一个不满的音节。米洛心领神会。

    “请问这位朋友，你又是哪一位正路子的占卜师呢？”米洛说道：“我师傅不认识你。”

    “你……！”

    那位穿着灰斗篷的红发女巫连忙捂住嘴，但依旧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雷吉纳德选择结束这场闹剧，不管是正路子还是野路子，继续纠缠下去，都会显得他们布里奇斯害怕比拼占卜似的。

    “我们就依这位朋友，同意占卜对决。去吧，海曼。”

    海曼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在魔法时钟下方的礁石上停住。和他的师兄弟一样，海曼也选择了水晶球，正在从一个小箱子里掏出对应的器具。

    米洛接过莫里森递来的皮袋，选了一个平坦的地面后，开始飞快地往外掏出壶具和茶具。

    “茶叶残渣占卜?”粽袍小女巫惊呼一声，随后被她一旁的长辈用手势制止了继续发声。

    雷吉纳德盯着米洛手中的壶具和茶具，以及那个顶黑雾斗篷、身形被完美遮挡的身影，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就要抓住什么，却还是错过了那个念头。

    “时间够吗?”米洛听见那个穿紫黑色裙子的女巫也问着她身边的蓝袍男巫。

    慢些就慢些，还能不上吗……米洛在心里轻叹口气，决定回去就把水晶球占卜学了。以后随便掏出个镜子、盘子、绒布之类的就能摆弄摆弄，不能再方便了。

    他手上动作不慢，架好微型炉火架后，在小而精巧的锡壶内壁找到莫里森说过的最低水位需求线。也就是，排除蒸发损失，或因挂壁、挂顶残留于壶内的水量之后，正好足够倒满一茶杯的量。

    点燃炉火——放置锡壶——准备茶杯、杯垫——水沸腾后加入茶叶——静待一会儿后倒入茶杯——

    “系统，帮我开启茶叶残渣占卜技能特效!”

    ［叮!茶叶残渣占卜一级特效：完美摇晃，已开启］

    没有理会被抽取的魔力和精神力，米洛摇晃着茶杯，并开始默想起来。

    关于占卜内容，莫里森并没有指点他，米洛自己之前也是毫无头绪。

    海上的礁石与灯塔，这是一个较为稳定且单一的环境。自己又不会扭转因果，厄运什么的。不管动态还是静态，别说五分钟，就算五十分钟，这里也很难出现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大事。

    这点，从之前那个戴眼镜的男巫跟小女巫的占卜内容里，也能看出一二。

    从在场的人下手，是另一个办法。但占卜结果是未知的，除了可能会树敌之外，还会带来合伙欺诈的嫌疑，得不偿失。

    所幸，自己和莫里森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那就还有一个法子。

    “那座灯塔里，最不同寻常的事物是什么?”

    灯塔外壁上的月牙状环形裂痕，米洛不认为是麻瓜的力量造成的，更不是自然腐坏，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米洛端着茶杯，双眼被茶水中的热气不断蕴敷。随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热气之下的茶水变成了内里‘咕咚咕咚’冒着巨大水泡的暗涌。这暗涌将他拉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或长或短的画面极快地在眼前闪现。

    ——雷雨暴风天气下，灯塔内壁，一串漆黑的水流从高处的石砖缝隙流下

    ——远方墨蓝天幕下炸起的闪电电光、被人提在手上摇摇晃晃的煤油灯光、浑浊阴翳还带着些死气的人的眼光

    ——三个黑袍，三角封锁，结界已立。随后，黑雾纷飞。突袭，退避，反攻，压制，反扑，遁逃，合击

    ——石阶、酒瓶、碎玻璃

    ——日记本…………

    “没完没了了是吧!不行，这是限时占卜，我只要结果!”

    米洛试图单方面停止接收信息。他向后拉扯视线，全部意识也都主动地用于挣脱画面带来的吸引。

    在一个短暂的晃神与思维断档后，米洛再往茶杯里看去时，发现视线已然回归现实。他抿着嘴，只一口便喝干了茶水。然后迅速倒扣茶杯于杯垫之上。

    等待茶水沥干的时间，米洛抓紧瞟了一眼上空的魔法时钟——已经过去近四分钟了!

    米洛深吸了口气，感觉之前茶杯里的热气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脑门上。

    “搞这么多花样，然后呢?留了不到一分钟解读?”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茶叶残渣占卜，最重要的，还得屏息凝神。如此仓促，我怕他的成功率不高啊。”

    “唉。用茶叶残渣占卜参加无踪之雾对决，虽败犹荣。至少挑战了自己。”

    四周的声音断断续续进入米洛的耳朵中，他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没有花费一丝精力去分辨其中的信息，只沉默地看着茶水从茶杯与杯垫的缺口处缓慢往外沥干的过程。

    ——一分钟解读，说长不长，自己没试过，但不代表一定会失败。至于成功与否，成功了，自己极大概率获胜。失败了，下次也算有了经验，可以尽早选择时机抽身。或是选用其它占卜手段。

    ——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态。

    米洛刚要打开茶杯，便听见那个叫海曼的已经占卜出了结果，正在大声往外说。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意志不坚定，连忙打开茶杯。

    所幸，大体上的情绪稳定与精力集中的过程没有被打断，这让米洛很快带着那三块茶叶残渣，共同进入了脑内的四维空间里。

    ——旋转视角，等待残渣随着余热的散尽彻底展开。

    看着那三团茶叶，米洛心里一直念着“时间！时间！”。突然，他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茶叶残渣的延展，与它延展之后的最终状态，好像是可以预测的!”

    “余热会烘着残渣堆里较为轻薄的部分向外扩。而这种外扩的过程和趋势，在四维世界里是非常容易观测的。”

    “至于残渣主干部分，尤其是厚重的短边，是很少变化的。如此，就可以提前在一定解读范围内预测……”

    米洛对着其中一块残渣堆提前实验性地预测着，“木柴。不对，手臂……啊!”当完美时刻来临后，

    “砧板!”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跟手臂非常近似的正确选项。

    另外两个则是，他努力辨认着……

    “烛蜡，以及……马蹄足菇。”

    鉴定完毕，米洛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三种残渣对应的解释。

    当雷吉纳德朝他看过来，像是正要开口时。米洛也联系着之前的画面，整理好了思路。他镇定地开口说到：

    “灯塔二楼，有一具缺了左腿的巫师的尸体。”

    ［叮！宿主于茶叶残渣中成功占卜。经验提升：1级，经验（1/3）——1级，经验（2/3）］

    说完，米洛没理会雷吉纳德可能的反应，朝魔法时钟上看了一眼——

    “——哒。”下一秒，正好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