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皮下睫毛的颤动到脖子上的褶皱蠕动的每一点痕迹......
老地精任何一个动作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卡尔眼中，甚至老地精才刚开始有动作，他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而被他的目光注视到，也成了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距离还不够......
老地精的双手张开，魔力又开始从金属光泽的皮肤上汇聚而来。
可是当酸液从掌心涌出的一瞬间，卡尔嘶吼一声，用还未被他目光完全覆盖的右手挣脱束缚，将本就被灼烧一半的衣服一把扯下。
随着距离的拉近，衣服展开的一瞬间几乎遮蔽了老地精所有的目光。
而卡尔，也终于得以近身。
巫师这个职业还远没有办法给他提供战斗力，直到现在他所能依靠的依然只有手中的剑而已！
在老地精的愕然中长剑穿过衣服的一角，刺向他的喉咙。
卡尔没办法忽视他浑身金属光泽的皮肤，所以舍弃了更近的胸膛，即使代价是肩膀沾染上酸液。
“他......想做什么？”
老地精目光变得有些凝固，他没想到这仅仅才战斗开始几秒的时间就被这只小老鼠抓住空隙，从目光下逃脱。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对于对手的控制来自于这一双眼睛，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会被当成弱点。
毕竟，动作再快能快过目光？
如果真遇到那样的强者，他这一点控制或许在别人眼中就和没有一样了，哪里还需要刻意突破。
但是现在......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看到了衣服中穿刺出来的剑尖。
“这个疯子！”
他低吼一声，甚至来不及想其他，用尽一切力量将全身的魔力汇聚往喉咙处。
手中的酸液才刚刚涌出就任由它们坠落，哪怕他双腿都会因此湮灭也毫不在意。
这个疯子在用命来赌这样一个想法！
到现在他依旧不相信他的目光会成了突破点......
叮！
剧痛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同时袭来，卡尔能感觉剑尖像是被卡住，半点不能寸进......
不对！
衣服被冲破，卡尔也看到了老地精喉咙处汇聚的光芒，他的皮肤变得嶙峋，褶皱变得充满寒光......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龙裔的样子。
但他的攻击，这藏头露尾的动作却成了卡尔反击的契机。
右手的长剑再次下压，但是左手却朝着失去光泽的胸膛轰然砸落！
嘭！
胸膛塌陷，血液迸溅！
没有了魔力的老地精，也就只是一个地精而已。
他竖瞳都变得扭曲，双手不断在挣扎，可是无论他怎么抓挠都没能让卡尔挪动半分，反而让剑尖又近了一截。
又一拳！
拳头深深砸进胸膛，碾碎的骨头在呻吟，只是拳头在接触到心脏的那一刻......
卡尔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拳头一路涌进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只有小小一缕，但是从手臂到胸膛，它涌过的每一寸身体都感觉到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
像是......欢呼？
老地精竖瞳轻轻一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双眼中的光芒快速散去，就连不断在卡尔剑尖下挣扎的魔力也像是潮水一般缩回他的身体。
“你......”
战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毫无疑问他已经输了，这一刻的他即使是死他也毫不意外。
但是他遇到了比死亡更不可思议的事......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退。
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地精，普通到他现在都已经忘了叫什么名字。
而他小时候的他和其他地精一样，跟着成年的地精东征西掠，哪里有酒和肉哪里就会出现他的身影。
只是有一天，他们原本劫掠的村庄来了一个自称是骑士的家伙，堂而皇之地占据了那里，杀光了他的族人，而他因为躲在酒罐子里成了最后一个。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刻，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汗毛竖起来的每一点触感......
而也是那一刻，他身体里涌现出来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力量。
他杀了那个骑士扈从，但是惊恐和无助让他逃离了那里。
颠沛流离的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唾弃，他也忘了自己屠戮了多少个村庄，直到有一天他即将杀死的一个吟游诗人告诉了他，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龙裔术士！
驾驭与生俱来的魔法力量，掌控流淌在身体里的龙裔血脉的龙裔术士。
可是现在这股力量正在......被吸食。
呲！
没有了魔力的阻挡剑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轻易就凿穿了老地精的喉咙，插进土里足足半米才堪堪停下。
只是卡尔的表情却仍然呆滞。
唯独那一双像是被血浸泡过的写轮眼里，那仅有的一枚勾玉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卡尔顾不上外界发生的一切，在看过之前这老地精的手段之后他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之心。
尽管这警戒之心毫无用处。
那股神秘的能量就在趟过胸膛之后就像是一场席卷八方的飓风，在他的脑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而他的思绪则是巨浪中的一艘小木筏，随时有着倾覆的危险，他只能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随着风浪翻卷。
他挣扎着想要窥探风浪之后的世界，那是......
龙？
尽管在风浪中只是连虚影都算不上的一个轮廓，但是它张开翅膀的那一秒，卡尔感觉到天地在翻涌......
“卡......卡尔......”
艾莉尔冲向战场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停下，毕竟从卡尔将她拍飞到她不顾一切地冲回战场也才过了一瞬的时间。
而眼前的情况......却已经天翻地覆。
随着“嘭”的一声，愣神的她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上。
可是顾不得身上沾满的污秽，顾不得肩上的剧痛，她的眼中只剩下茫然。
嗡！
卡尔猛地回过神来，在思绪被撕碎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隐约中听到了一丝震撼心灵的嘶吼......
而现在......
他伸手触摸脸，可是入手尽是一片鲜红。
“红的......”
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将长剑从地上拔出，横贯在面前。
雪亮的剑身上，一双血染的眼睛里，两枚勾玉转动间不断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