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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圣人之下唯此人

    许天知道井下黑龙的秘密,并以身入局为诱饵,搅得整个江湖为之沸腾,人人为争精金两刃刀而聚集于此,也就意味着文王所植的这棵古杏为道门双生花,也即将不是什么秘密。

    本物双生的古杏开出反噬血花,气运溃散,意味着儒释道三家封印松动,这株屹立在杏花巷超七百年的古杏不再为此地纳天地福泽恩露。

    即将见证整个漠城兴衰的这株古杏,没能迎来凤鸣山再次百鸟朝凤绕树花,携三川气运福庇一方,也没等到给予向死而生的契机,绽一树双花降大道机缘。

    当井底的黑龙反噬古杏,尝试挣脱天罗地网束缚,开出血花的那一刻,气运和福泽溃散或将才刚刚开始。

    这场溃散侵覆的不仅仅是漠北,或将影响整个大周王朝。

    漠城的兴衰已成为凤鸣山气运崩塌的开始,因为此时狗爷已瞧见那团形似蛤蟆的黑云袭来,距离杏花巷也不过半刻。

    这朵黑云自凤鸣山生起,正以不可挡之势向漠城上空涌来,俨然要将整个郡城吞没。

    城外,乌鹊成片结群向南扑翅,黑压压一片,与那移动黑云一样,正不断扩大黑暗的覆盖面积,大举向漠城侵覆而来。

    “难道……是泥菩萨法相重现?”

    狗爷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叠在一起,仰首看向远处天空,眼神再也藏不住震惊。

    当看清黑云之下躁动不安的乌鹊起于百里之外的凤鸣山,狗爷终于明白了一些缘由。

    “原来所有契机都封存在凤鸣山,泥菩萨的一条腿也封印在那儿!”

    许天脸颊微微一动,一抹浅笑算是一种回应,也是对狗爷这份恍然的默认。

    用三年的隐忍破解漠城为质的困局,以精金古币引得江湖骚动,从而以毁灭一座城的代价换取脱困的机会,这份缜密算计让人不由倾佩的同时,也不寒而栗。

    狗爷不敢想象,假日时日少年脱困,翱翔于天际,该会有着怎样的可怕影响!

    面前如今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知道漠城的所有秘密,但这群贪婪精金两刃刀的众多势力,以及为此殒命的高手恐怕到死也不知道,他们不过是质子许天算计中的一部分,仅仅只是井底黑龙用来复苏神威的点心。

    ……

    凤鸣山以山势为阵,镇压着泥菩萨当年被姜太公斩断的一条腿,这道封印与杏花巷三道禁锢之术紧密相连,皆为道门天人强者的诡秘手段。

    封印黑龙四爪的秘法是释教超凡手法,儒、道两家强者在此基础加固两道封禁,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有意为之,充斥着诸多算计。

    儒家以古杏为依托设立天罗地网,利用盘根错节的法阵吸噬井下黑龙充盈华灵,以此法促成道门一树双生花,将井底妖龙华灵炼化,截取转化为连绵气运,可为漠城增添千年福泽。

    至于道门的手法在这场封印中则显得十分特殊,凤鸣山与漠城相聚百里,让两道封印彼此关联,一方阵动或破损,另一方禁锢能够充分感知,从而行成相互影响,这份缜密算计可谓天衣无缝。

    可漠城与凤鸣山毕竟相隔百里,二者如何产生关联,并以相生的关系相互牵制,又相互影响?

    如此布局巧妙的诡秘法阵,任凭狗爷如何琢磨也想不出其中原理。

    或许是年事已高,亦或是葫芦里的烈酒麻痹了脑袋,狗爷觉得自己的思维大不如前,换作以往,无论儒释道三家强者使用何种手段,都能被他一眼看透。

    想了半晌仍无思绪的狗爷摇了摇酒葫芦,不甘心地抿口酒自嘲:“老了老了……人终归都要老的!”

    自嘲过后他又忍不住端着酒葫芦发愣,然后摇头感慨:“老伙计,不服老不行喽……”

    许天不解何意,只当做是个酒鬼的自言自语,只是今天这个酒鬼眼神多了些往日不曾有的落寞。

    行将朽木,却并非朽木的狗爷终究没忍住,在感慨过后还是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他断定许天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杏花巷与凤鸣山的秘密?”

    “两年前。”

    许天觉得这个回答有失偏颇,接着又补充道:“准确来说是猜出,有七八分把握是在父亲死后没多久,具体有多久已经记不清了。”

    城府极深的少年在这世上没有多少可信的人,狗爷可以算一个,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些是不可告知的秘密。

    仅凭七八分的猜测就敢以身为诱饵布局江湖,这样的少年假以时日绝非池中物,狗爷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眼前的少年或将又有焕发新生的机会。

    狗爷压制内心惊讶又问:“凤鸣山与漠城相聚百里,联系两地法阵的重要关联你也靠猜的?”

    许天不想回答狗爷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多了一丝深沉,虽然这也是许天凭借推测猜出的答案,但他不准备无条件回答。

    “你答应教我练剑了?”

    许天的目光很赤诚,看得出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狗爷面前表达这个想法。

    狗爷举起酒葫芦的手犹豫了一下,葫口到达嘴边又放了下来:“我已决定不再用剑……春风曾得意,但这剑终究还是断了。”

    狗爷拒绝了,至少态度上是坚决的,就像断了的剑,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许天从狗爷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离别的味道,事情发展到如今不可控的地步,说不怕那是自欺欺人,他拿命搏一次机会,他不想最终前功尽弃,所以狗爷还是他活命所要仰仗的存在。

    因为他要活着,活着是一切可能的前提,活下去是唯一的希望!

    “你还能护我多久?”

    许天本不愿问,可这个问题他又不得不问,若说天底下还有谁能护他周全,圣人之下,唯有此人!

    这个问题让人不免伤感,狗爷其实还没想好,准确来说他如浮萍,受许天娘亲姬夫人一饭之恩才答应护他漠城为质期间的周全,此事过后他将何去何从,天下虽大,可容他之地却很少很少。

    狗爷想了想,给了一个还算诚恳的回答:“没法护你一世周全……”

    许天并非那等得寸进尺的贪婪之人,他对这位跛脚老者一直满怀感激和敬意,他认真地望向狗爷:“就算一时也好,倘在此期间你愿意教我练剑,哪怕一剑一式,我也必将全力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