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过来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个身着青衣长衫,一个身穿月白长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眉目如画的……少年。
徐京墨不能确定的是。
此二人的脸蛋长得一模一样,单看脸颊,会误以为他们是女子。
但他们的脖颈间,却又有着男人才有的喉结。
那个锦衣老人甫一来到徐京墨的身边。
他的眼眶渐渐发红,继而变得湿润起来。
两个双生儿也是两脸激动地看着自家公子。
他们先老者一步,小跑来到徐京墨跟前,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雪见,青黛,见过公子。”
两道截然不同,却又悦耳的声音,回响在徐京墨耳边。
锦衣老者张了张嘴巴,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公子”。
轻轻唤了一声。
他疾跑到徐京墨跟前,身子一矮跪了下去,眼泪如决堤似的。
一老二少哭得真情流露。
这一幕,让周围路过的百姓无不动容。
而这一惊变。
顿让徐京墨变得不知所措,脑海一片空白。
“老奴徐福,拜见公子。”
“你们起身回话。”
三人听话地从地上起身。
徐京墨眸底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后嗅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气息。
这股气息是在他六岁之前,自己每天都会嗅到的一种气息。
那会儿失明的他,对气味尤其敏感。
徐京墨嗅出这个老者,正是小时候侍奉在他身边的仆从之一。
虽说儿时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但他嗅出徐福身上散发独特的高粱酒味,以及那道熟悉的酱牛肉味道。
另外两个十七八岁的双生儿,他们身上还散发着特有的麝香气味。
徐京墨确认,这仨,还真是小时候伺服过自己的老仆。
退一步来说。
徐福三人真情流露的眼神,不像演的。
徐京墨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后再吸了吸鼻子,再次确认气息无误,张嘴说道:“阿福,你身上带钱了吗?”
徐福和雪见,还有青黛三人骤然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
三人脸色动容,目光呆滞。
虽说此前已经收到张培元的书信,早闻公子口疾已好。
但此刻。
亲耳听见侍奉六年的公子开口说话。
这一幕,还是让三人激动得无以复加,泪流满面。
“天可怜见,老奴总算听到公子发声了。”
徐福的声音微微发颤,以手抹着眼角泪水,激动万分地从怀里摸出几分碎银,“公子,钱!”
徐京墨看了一眼徐福手上的碎银,心里凉了半截。
穿得人模人样的,就只有这点银子?
这还不够阿祖买两本书的。
“你们咋现在才过来?”
徐福抹干泪水,答道:“张培元写信送到海外,信使走了足足一年。”
“老爷收到书信,派咱们从家里赶过来,又是一年,路上就耽搁了两年。”
徐京墨嘴巴张大,渐渐变成了O形。
我他么!
我家里离大周这么远的吗?
难道是海的对岸,我老爹移民到了漂亮国?
不对,漂亮国似乎还没有建国罢?
我爹的目光难道如此长远,他要在西海岸建国?
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
徐京墨张了张嘴,终究是问着徐福,“阿福,我那傻弟弟本名叫什么。”
“二公子名讳南星。”徐福恭声应了一句。
“嗯?莫非我爹娘是大夫?”
“是主母。”徐福的目光闪过一丝钦佩,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主母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哩,公子切记不要忘了主母。”
徐京墨暗自点了点头,如若不是他母亲,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徐福笑了笑,说道:“主母师承大名士学医,咱们府里最大年龄的大夫供奉,需喊二公子一声小师叔。”
徐京墨啧啧赞了一句,有感而发道:“我家里面的人,辈分倒是挺高的。”
徐福一脸兴色,昂首挺了挺胸,与有荣焉道:“哪是!”
“托公子的福,阿福在府里,下人们都喊一声福爷爷。”
一旁穿着青衣的雪见,闻言笑道:“嘻嘻!阿福年不过四十,尚未娶妻,便就有了一堆孙儿。”
呃!
徐京墨默然地张了张嘴!
没想到走了一个老东西,这回来了一个福爷爷!
“阿福,你年方四十,如何这个模样。”
“公子有所不知,八年前,公子遇刺昏迷不醒,阿福这一着急,一夜白了头。”
“后面阿福觉得黑胡子碍眼,便寻了一种药水,把它给漂白了。”
听雪见和青黛一人一句说完。
徐福憨憨一笑,“公子不必担心,阿福没事。”
徐京墨的心里不由一暖,认真看了一眼胡子和头发都白了的徐福。
而就在此时。
十数骑护着三辆马车缓缓来到码头。
他们后面,一溜长牛车拉着满满的大包小包。
当先二者一身华服锦衣,一人身形魁梧,一人气质儒雅,皆在四十出头。
若是仔细瞧,足以看出他们二人的眉眼相似,显然是一对亲兄弟。
两骑转瞬就到,下马快步来到徐京墨跟前,二人皆是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叔!我的亲叔哟!侄儿史鼐见过小叔。”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水。
“侄儿史鼎来迟,请小叔责罚。”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板着脸色。
徐京墨人都麻了!
我是谁?
我究竟姓徐还是姓史?
我是弟弟?
还是贾家那个老祖宗的……弟弟?
那个醉卧花坛的十二钗之一湘云,她是我的侄孙?
“先起来吧,地上凉。”徐京墨清了清嗓子,“咳…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徐,不姓史。”
史鼐和史鼎听话起身,前者眨了眨眼,“小叔,真没有认错。有徐福在,我们兄弟二人岂会认错。”
史鼎板着脸,认真点头附和。
徐京墨转而看向徐福,后者见状,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事说来,将有一匹布那么长,容阿福日后慢慢说。”
“但史家兄弟,当真没有认错人。”
徐京墨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阿福如此说了,他只能暂时按捺心中的疑惑。
“两位…好侄儿,这是往哪儿去?”
史鼐拱手作揖,“回小叔的话,侄儿和兄弟弟不日将会赴任江南。”
“今儿是送家小乘船南下,顺带过来亲迎小叔,等将小叔迎去荣国府,侄儿便要和兄弟择日南下。”
另一边,史鼎朝身后的仆从招呼了几句。
不多时,从车厢里面依次走下史鼐、史鼎的女眷家小。
“都过来,好生拜见叔…。”语气顿了顿,史鼎认真道:“拜见老祖宗。”
徐京墨远远瞧见,其中一位娇嫩可爱,秀丽绝伦的红袄小女孩,跟在史家众人身后。
“拜见老祖宗!”
但见,徐京墨的面前跪满了黑压压的人。
七八个年龄比他还大的史家人,以及后面跪了一地的史家仆从。
徐京墨两世为人,此刻也变得坐立难安!
史湘云竟是我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