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看到？】

    巨蛇的声音充满着困惑与后悔。

    汤姆仰着头，与它对视：

    【那个研究员对你做了什么？你曾经不是蛇，对吗？你的母亲又是什么？】

    这样的话语不知道是哪一个疑问一下子激怒了巨蛇。

    它庞大的身躯拍打着水面，荡起一片片浪花。

    汤姆的小船在他的魔力操控下却不受影响。

    巨蛇的头颅低下，冰冷的鳞片几乎要贴在汤姆的脸上。

    它伸出蛇信，感受着眼前这个孩子的气味。

    汤姆没有退后，但他做好了随时幻影移形的准备。

    巨蛇先一步退却了，它好像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血脉气息：

    【这是……蛇之父……诅咒……那个女人……曾经杀害过蛇……报复……变成……蛇……】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过话，巨蛇的声音腔调非常怪异，甚至断断续续。

    女人？说的是那个生下蛇孩的怪物？

    到底是经过怎么样的报复，才会让一个人类的肉体扭曲成那样？

    这就是论坛中那个人说的关于蛇的诅咒？只要伤害蛇就会变成那样？

    这就是那些流浪汉变成怪物的原因吧。

    汤姆看了一眼安详睡眠着的丹尼斯，这个孩子也会受到诅咒变成那样吗？

    要真是这样，那个在论坛里讨论吃蛇肉的人……

    他连忙回忆着自己是否有对蛇不友善。

    应该没有，他从小到大都还没有怎么见过蛇呢！

    关于蛇，汤姆倒是想到了一种巫师界的诅咒：血魔咒。

    这种诅咒会让人在蛇和人之间切换形态，但最终会不可避免地变成蛇。

    而这种恐怖的诅咒，会随着母系血脉代代遗传。

    这个诅咒不知道和蛇之父的诅咒是不是一样的？

    【那个研究员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孩子明明是半人半蛇的样子，怎么会突变成眼前这样彻底的一条蛇呢？

    【哈哈哈……】

    巨蛇的头颅摇晃起来，很难想象一只蛇在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不是汤姆能通晓蛇语，这或许是一幅很恐怖的画面吧。

    【……研究员……是……我！】

    巨蛇主动向汤姆敞开了他的脑袋。

    在那双昏黄的眼瞳中，汤姆感受到了那个研究员和伊娃琳娜有过之无不及的狂热。

    “蛇啊！多么完美，受到神的恩赐之瑰宝！”

    研究员在洞窟中将他的实验品与宠物蛇全部放生，那些死去的试验品则被沉入了黑湖的水底。

    大量的鱼苗被他倾倒入了黑湖，同时投放的还有某种特殊的溶液。

    在这里，他的研究更加亵渎了。

    破碎又怪异的画面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得作呕。

    汤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向蛇神祈祷的方式，但或许有效。

    随着他不断的重复，他的身体正在产生怪异的变化。

    研究员甚至放任蛇咬着他的身躯，嘴里不断说着一些连汤姆都听不懂的词。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潮湿洞穴，研究员画下了曾经在印第安见到的仪式画面。

    但肢体完全萎缩的他只能勉强画出那些怪异的舞蹈。

    每日，他都比照着印第安人的舞蹈，跟随着群蛇尾部的节奏律动。

    他学习着蛇的嘶嘶声，也模仿印第安人念诵咒语，企图沟通伟大的神：

    “伟大的众蛇之父伊格，请注视着我吧……

    我善待您的子民，尊重您的子嗣，为您繁衍血脉！

    请赐福于我，让我拥有如蛇一致的美丽躯体！”

    在某一个未知的时刻，他所养育的蛇包围了他。

    那些原本还算温顺的蛇此时嘶声一片。

    面对群蛇的啃咬，调查员高高地举起他已经萎缩的双手。

    “吃吧！神，你看到了吗，我愿意以身饲蛇！”

    不知道是不是在蛇毒的作用下，研究员的身体鼓胀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研究员人类形态的大脑已经无法承载。

    汤姆听到万蛇摇尾的节拍。

    回忆光怪陆离地混乱起来，像是一片片破碎的彩色玻璃扎在眼球上。

    【努力……被蛇父……认可……】

    真的是认可吗？汤姆有些怀疑。

    巨蟒摇头晃脑：

    【父神……感召……繁衍……传播……信仰……大功业……体型……认可……】

    【你的朋友……杀害了蛇……被诅咒……我会……见到伟大的……蛇之父！】

    说到高兴处，它兴奋地摆动着头颅，腥臭的口水飞溅。

    【孩子……你……蛇语……赐福……】

    巨蛇的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一丝丝嫉妒。

    蛇语？

    关于和蛇的沟通，汤姆原本以为是自己由于禁忌知识产生的幻觉。

    和赐福有关吗……

    但他更希望是自己的天赋，而不是由于神的赐福。

    毕竟神的偏爱总需要付出代价。

    山洞中的气流旋转，好似那从一开始就在他耳边飘荡的低语。

    隐约的声音，像是来自被风烈烈吹过的峡谷上神秘的鼓点。

    一点透亮的水滴从洞顶的状若蛇牙的石竹上滴落，刚好点在他的额头上。

    淡淡的白色新月符号在汤姆的前额微微发光。

    这是某种汤姆无法从倒影中看到的记号。

    信息随着那一点冰凉渗透进汤姆的肌肤。

    原来是这样吗？这才是宿命感的来源？

    并不是来自可能的未来，而是来自……血脉？

    汤姆看向眼前的巨蛇，那在扭曲的蛇鳞下肿胀不堪的究竟是什么？

    他开口了，话语中并无慈悲：

    【你从未受到神的赐福，你和那个女人一样是被诅咒的渎神者。】

    像是戳中了什么不可接受的东西，漆黑的巨蛇狂躁地扭动着：

    【不可能……父神……爱我的……】

    不需要耳边的低语，汤姆也知道。

    巨蛇，或是研究员，关押这些蛇，做禁忌的实验，自以为可以取悦不可名状的存在。

    但这种行为在一位睚眦必报的神看来是一种亵渎。

    祂施行了诅咒，将这个侮辱祂的凡人万蛇啃咬，化为一条蛇。

    但父神没有注意这位恶心的蝼蚁居然会如此期盼祂的诅咒。

    蛇父不想留下这个蛇中败类了。

    这项使命，交给了……

    那位神指引汤姆而来，哪怕他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汤姆冷冷地掏出魔杖，握在手里。

    【无需多言，我来赐予你命定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