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说话的铁勒,利索的抽起身边的鱼叉起身并朝声源处戒备。
“哎呀呀,好汉莫要动手,小道只是路过,切莫伤害小道性命。”
袁天纲走到近处才发现不远处树后被遮挡的火堆,此时想走已经为时已晚,更别提还被对方发现了。
此时袁天纲心想最近流寇四起,这二人莫不是哪个匪寨的强盗?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铁勒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便放过他,当即喝令道。
“无量天尊,好汉,小道只是前往山中拜谒家师偶遇二位,且小道一向清贫并无钱财孝敬,还请好汉原谅则个。”
说着袁天纲从远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浮尘下意识的搭在手弯处,只是有些手抖。
李平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果然是道士打扮,便知此人不是王君廓派来的先头部队,于是拱手道歉道。
“道长,不用害怕,我二人并非劫匪,只是遭遇仇家追杀不得已流落至此,刚才之举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啊~!那就好,那就好。”
袁天纲长舒一口气心道虚惊一场,便准备告辞离开,路过李平二人身边时发现李平的手臂上包着布条,便下意识的问道。
“小兄弟受伤了?”
“不碍事,道长自便。”李平微笑着摆手道。
“哎呀呀,怎么会不碍事,这伤口还在啵啵的淌血呢。”
袁天纲急忙俯下身将李平手臂上的布条解开,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葫芦,从中倒了点粉末便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后往李平伤口上摁去。
“你忍着点。”
“啊~!”
李平刚准备回应,便感受到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铁勒见状一纵便来到了袁天纲身边,将其手臂抓住后怒道。
“你给他敷的什么?”
“铁勒,放开他。”李平忍着疼痛喊道。
“哎呀呀,疼死小道了。”
袁天纲揉了揉被捏痛的手,委屈道:“此乃金疮药,可以治疗外伤,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抱...抱歉。”铁勒脸色尴尬的回道。
“哎,也罢,好人做到底,这位黑大汉也伤的不轻,不如就随小道去家师那里暂歇一晚。家师乃是当世名医,先前隋县爆发瘟疫家师闻讯从终南山赶到此处悬壶济世,眼下瘟疫消除暂居山中,正好帮你们看看。”
袁天纲说着心却在想。
‘袁天纲啊袁天纲,你算命无数居然能算错了时辰,本该日落之前抵达恩师住所没想到已经夜半时分。刚才可吓死小道我了,这周围还能隐约听到狼叫,不如就卖这二人一个人情,也好有人护卫不至于被狼叼了去。’
“既如此,在下代兄弟谢过道长了。”
李平闻言欣喜不已。
几人沿着山路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在翻过一座山峰后看到不远处的山坳里有几间茅屋。
似乎听到了动静,原本漆黑的茅屋亮起了烛光,一年约七十的老头手持草叉紧张兮兮的在门后观察着。
“妈妈的,老朽已经躲到这深山老林来了,居然也能碰到劫匪,看来老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咯。”
老头说完便听远处一人奔跑过来,口中不断喊着:“师父,是徒儿袁天纲啊。”
吱呀!
门被打开,孙思邈笑眯眯的捋着胡须,隐在门口的那只手轻轻的将草叉靠在墙上,一副仙风道骨的走了出来。
“原来是小袁,怎么大老晚的来找为师啊?”
老者的沉着稳定还没表演完却见袁天纲身后跟着两个汉子,二人皆身绑绷带,虽然血污早已被洗干净可身上依旧有不少残留,当即吓的老者缩回了屋中。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紧闭,里面老者悲痛的喊道:“小袁啊,为师哪里对不住你啊,居然勾结山匪谋害为师,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
袁天纲急了,怎么好好的就给自己扣上了不尊师重道的帽子,急忙猛敲大门,门后的老头不由的拿起了草叉双手紧握,脸上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师父,徒儿对您可是敬爱有加,怎么会勾结外人害您,这二位是徒儿在路上偶遇的,见他们身受重伤才带来让师父医治,师父,你快开门呀。”
“你闪开。”
铁勒一把拨开袁天纲,腰部一用力肩膀猛的撞向大门,咔哒一声,门后的木栓便被撞断。
推开门铁勒抬腿便进了屋,朝老头一拍双手摊开道:“老头,你徒弟说的对啊,咱们是身受重伤,可不是劫匪。”
“你你你!”
老者捏着草叉的手不住的颤抖,眼中更是惊恐,心道这人轻易就将木头撞断,老朽今夜恐怕要魂归幽冥矣。
铁勒的动作太快,在李平还没反应过来便将事情干完了,李平无奈只能扶着额头走了进去。
“前辈,晚辈李狗蛋,这是铁勒,我二人并无恶意,刚才的事情还请见谅,明日我定会帮你将门栓修好。”
“休要诓骗老朽,歹人吃矛,嘿!”
老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视死如归的冲向铁勒,一草叉便捅了过来。
“别闹。”
却见铁勒一只手轻轻便将草叉抓住,夺过草叉后将其丢向一边。
“吾命休矣!孽徒误我啊。”
老头见武器被夺,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低头嚎哭,袁天纲立马冲了上去将老头搀扶到床边问道。
“师父,您今晚是不是忘记了吃药?”
说罢袁天纲从药箱里面翻找,找到一枚丹药后用水给老头送服。
不一会,老头眼神逐渐清澈,见到面前的袁天纲有些愣神,问道:“你怎么在这,还有这二位是?”
“在下李平,这是铁勒,我二人是受伤前来请求医治,您刚才?”
李平说罢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摆摆手道:“老啦,偶尔会出现癔症发作,二位不必挂怀,哦对了,老朽孙思邈。”
一刻钟后,在孙思邈高超的医术下李平二人被重新上药包扎,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一切做完孙思邈打着哈欠便告辞离去,让袁天纲招待二人。
“让二位见笑了,家师年事已高,偶尔会神志不清。”
“无妨,老年痴呆是不可避免的。”李平摆了摆手,心中对对方医治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
李平并不认识孙思邈,也不清楚面前之人正是青史留名的药王。
“既如此,请跟我来客房休息。”
次日一早,李平迷迷糊糊中感觉床榻猛然震动,耳边还传来巨大的响声,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粗粗的套上鞋子李平快步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却见庭院中两匹马儿正在吃着不知何处弄来的牧草,眼下铁勒正用木铲清理昨夜马儿排泄的粪便,见状李平便问道。
“铁哥,刚才怎么回事?”
铁勒扬了扬眉毛,而后摇了摇头,顺着铁勒指的方向,李平看到另一间茅屋的屋顶早就不知所踪,此时还冒着白烟,正在李平疑惑之时,被掀掉屋顶的房间内孙思邈满脸黑灰的走了出来,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
李平走了过去刚想打招呼询问是否受伤,然孙思邈不等李平开口头都不抬便制止了李平,一边翻书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对啊,不对啊,老夫的《丹经》实验了几百次这个配比,为何每次都是爆炸收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远处,挑水归来的袁天纲将水倒入水缸后急忙跑了过来,问道:“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硝石、硫磺、木炭、铁粉还有白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白银的分量太少,为何每次都无法结丹而是爆炸?徒儿你说说。”
孙思邈自言自语完便看向袁天纲。
二人乃是师徒关系,孙思邈是医生,袁天纲是道士,李平本以为二人是医学方面的师徒,实际孙思邈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方士。
孙思邈之所以是药王正因为他穷极一生都在炼丹,天下间各种金石药草的特性他都了如指掌,而袁天纲也正是为了求得炼丹之法才拜的孙思邈为师。
“古之炼丹,皆追求长生不老,天地间唯金石永不腐败,炼丹之道便是去除金石中的毒性,将身体的血液器官替代成金属,而白银最能去毒,但其本身一接触浊气(氧气)便会蒙上一层浊皮(氧化层),徒儿以为这问题就出现在这白银身上。”
袁天纲煞有其事的分析完,见孙思邈点头心中喜不自胜。却见孙思邈继续补充道。
“或许是这层浊皮阻碍了金石的结丹,可为师这里一时半会也没有多余的白银,实在头疼。”
“这个好办,我这里有。”
李平当即从怀中摸了一根银锭,笑道:“就当昨夜的诊费了。”
“哎呀,这白银的成色很足啊,比之普通白银似乎杂质更少。”孙思邈一看到白银便两眼放光,可始终不接。
袁天纲心知师父的意思,接茬道:“二位,你这太多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职,给点材料费就行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们给这么多家师是万万不能收的。”
李平没想到在古代还有心地如此淳朴之人,便一把将袁天纲的手拉来,将银锭拍在他的手上道。
“不仅是草药费,还有住宿吃食,我二人身上的伤还要过几日才能结痂,这几日就多有打扰了。”
“既如此...”
袁天纲说到一半见孙思邈朝自己挤眉弄眼,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心道:师父啊,你要面子徒儿也是要面子的,你不能什么锅都让徒儿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