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发现敌军探马。”
“将军，武安城外突然升起大片火把，敌人似乎正在攻城。”
两名探马先后而至，让惴惴不安的李平立即精神抖擞。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穿戴铠甲，奔袭武安。”
一直没睡的李平连铠甲都没解除，匆匆的喝了口水便起身下令。
此时大隋，你若有几千人马想要攻下一座非边境非重要城池的普通城池，简直易如反掌，不过一千多人的守城军队轮岗时也不过几百人，何况非战时夜里守城的士兵更少。
为避免打草惊蛇，李平并没有提前告知武安城敌军偷袭的事情，同样也因为李平不能完全确定敌人是不是真的会来突袭武安城避免谎报军情。
不同于郡治，武安只是个小县城，如突然出现大量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其中定会引起县衙的警觉，这种地方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故此单雄信对付永年城的办法在这里行不通。
当李平的军队抵达武安城外时，瓦岗军已经占据了南面的城墙，城内的守军此时还在大营匆匆集结。
“所有骑兵，以团长为锋呈密集队列，将敌人冲散。”
吩咐完毕，李平看向连战十三，微微迟疑便让其率领本部兵马在后方策应。
军令下达，各骑兵团长以千人为队，在疾驰途中呈现锥形阵直插敌军后背。
身为团长的王麻子一马当先，带领着本部人马驰于阵前，在接触到敌军的瞬间如同长毛直刺，瞬间将排列整齐的敌军中军撕开，冲到敌人正中心时战马被阻隔整个队列也停了下来，而他们的身后是开阔的无人区，紧随而来的后队骑兵速度不减，从王麻子撕裂的豁口再次直插而去，一个轮回，整个敌军中军被一分为二。
“头儿，不好了，后方有朝廷援军。”
一名瓦岗军首领匆匆跑到前线督战的王君廓身边，惊恐的说道。
“什么？”
王君廓猛的回头，只见自己身后整装待命的中军已经被一分为二，而自己因为战场的嘈杂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敌人出现在后背都没有察觉。”
王君廓一马鞭便将那首领抽翻下马，立即命令道。
“快，让前军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池，其余人随我御敌。”
返回中军的王君廓见中军士气低迷的四散而逃，当即拔出佩刀将靠近自己逃跑的义军将士砍翻，并命令自己的亲卫进行督军，便在督战队的威慑下那些因惊慌失措而逃跑的义军将士眼见其他逃跑的人被自己人无情杀死，便强忍恐惧开始听从指挥。
“列阵，列阵，临阵逃跑者，死。”
不得不说，瓦岗寨的确不同于其他义军，居然能将溃散的将士于战场之上再次集结，就这一点，哪怕是朝廷的某些将领也做不到。
对此，李平更是一清二楚，毕竟他是亲身参加过瓦岗寨的操练的。
此时，城墙因为驰援的城内守军抵达，逐步夺回了部分区域，县尉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立即察觉这些攻城之人的攻势更加猛烈。
形势转瞬逆转，刚被夺下的区域再次丢失，整个城墙上的守军居然被逼到了城楼附近，后路被阻，恐惧开始在守军之中弥漫，是殊死一搏还是直接投降？
几乎不用想，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若是投降也许死的只是自己，可拼死抵抗，眼见绝无胜算，将敌人激怒后保不齐会屠城泄愤。
同样的十死无生，在鲜虞的百姓知道杨广绝不会放过他们便选择殊死抵抗，而武安城的士兵，他们深知义军不过是求财，或许会裹挟自己进队，但大概率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便有了另一个选择。
这时，一主簿模样的人在县尉的身边，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城中，若是敌人破城，自己多年的积蓄可就化为泡影，眼尖的他似乎看到义军后方有异动，便小声朝县尉道。
“将军，您看远方。”
县尉顺着方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他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一样，因缺乏维生素甲，患有夜盲症，夜里除了火把之外根本看不见暗处的东西。
但李平的队伍不同，除开李平压根不知道夜盲症这回事，当苦力时晚上根本不会出去，当将军时又恢复了后世的饮食习惯在不知不觉中消除了夜盲症，那些骁果军将士皆是关陇人士，本就耕地稀少，大多吃的都是牛羊，肝什么的没少吃，光吃肉虽然没农耕地区的百姓过的富足，却无一例外的没有夜盲症。
若是换了其他中原将领，哪怕是夜袭，也必然会点上火把照明，即便士兵能看见他也是看不见的。
“那里怎么了？本将只听到些许杂乱之声。”
“好像是敌人中军引起的骚乱，似乎是援军。”
县尉闻言一喜，此战若是输了，等待他的只有朝廷的处决，或者叛逃，此时有了希望，若是能赢或许还能捞到一些军功，当即兴奋的大喊。
“将士们，是援军，是援军来救援了，将士们，为了家中老小，跟他们拼了。”
光凭县尉的一句话守城将士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而这些人中不乏有猎户出生，视野极佳，将信将疑的朝城外看过后顿时大喜，并将自己的所见激动的告知同袍。
“为了家中老小，兄弟们，冲呀。”
城内被阻隔的守军闻言当即重燃斗志，死命的冲击义军队伍。
一边是得知骁果军正在攻击中军想要快速破城寻求城墙的庇护，一边是为了家中老小殊死抵抗。
交战的双方前排的士兵倒了一排又一排，不一会就堆成了小山，便是在如此的伤亡代价下依旧士气不衰，而尸墙也成了义军前进的障碍。
次日清晨，血战依旧，无数的鲜血汇聚在城下形成一个个血池，在寒风下竟然冒着丝丝热气。
而城外，瓦岗寨的中军在骁果军的冲击下毫无悬念的被击溃，因初升的太阳提供光线，骁果军的冲击更加精准猛烈。
血战中的王麻子双手早已失去知觉，却依旧奋战，鲜血将其浸染成血人，鲜血结痂而后脱落。
这就是羌人，河曲草地这苦寒和四面临敌之地的高原血统在这一刻被完全点燃。
远处的李平和副将冷冷的注视着整个战场，似乎是某一瞬间，嘈杂的交战声顷刻间停息，李平清楚，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受限于武安县四面环山地处盆地且不知敌人虚实，王君廓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一直在催促前军拿下城池，直到此时，王君廓再想逃跑为时已晚。
“二庄主，说好的援军呢？”
面对成百名围困自己的骑兵，王君廓凄凉的丢掉手中的武器，等待俘虏。
不一会，李平策马而来，拨开人群，李平终于见到了当初死死追赶自己的仇敌，见对方被捆的结实，李平便驱马来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脚尖勾起对方的下巴，李平带着嘲讽的笑意道。
“王亲卫，许久不见怎的如此狼狈？”
“是你，李狗蛋，我早就该想到那日在聚贤庄之人就是你，只怪我当初没直接杀了你。”
王君廓双眼瞪的老大，眼中尽是不甘。
“聚贤庄，你也在？”
李平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声便不再去想，眼下自己只想好好羞辱一番这个三番两次找自己茬的人。
“怎么，一年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李平放肆大笑而后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此时本将已经贵为朝廷折冲郎将，正四品，你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
“李狗蛋，你...”
王君廓龇着牙仿佛要将李平生吞活剥。
对方越是愤怒李平越是开心，仔细想想，王君廓与李平又何其相似，只是李平早先没有实力不敢展露自己的性格罢了，谁还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呢？
“哈哈哈哈，今日你落入我手，只怪你倒霉，今日我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报！
“将军，后方发现大量骑兵，从旗帜来看并不是朝廷兵马。”
“什么？”
李平一惊，顾不得继续羞辱王君廓，当即下令集中兵力严阵以待，此时再想进城恐怕是来不及了。
“哈哈哈，是二庄主，二庄主的援军到了。”李平离开后王君廓放声大笑。
待骁果军刚列队完毕，南边便扬起尘嚣，一支规模不下三千人的骑兵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将军，我军激战一夜，人困马乏，敌军势大，不可正面硬敌。”
副将眼见敌人来势汹汹当即提醒李平。
“嘶~！”
李平冷吸一口气，寒意顿时让头脑清醒，便询问道。
“依你之意，当如何应对？”
“将军，只能牺牲一部分人拖住敌人，其余人撤回城中再想办法。”
“好。”
李平不做迟疑，当即同意，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吩咐道：“你去城中，让城中守军接应我们，若是不从，直接将他们主将斩杀。”
说罢李平将自己的虎符丢给副将。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李平策马来到众团长面前，神色严峻道：“敌人势大，我军疲惫，眼下为了保全骁果军大部，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谁去？”
几名团长皆低头不语，他们不想死，更不想送死。
“既不想死，可敢一战？”
再次低头，无人应答，他们皆清楚，自己和自己的手下皆是樯橹之末，根本没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