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木楼……街道，黑衣的鞋匠、光头的铁匠、撸着袖子的小贩……过路的驼背行脚商……

    “哥哥，母亲五十八分种后就会被坏人杀死。”

    路小野看了小男孩一眼，没有说话。他心道：“越往后拖，这个任务的难度越大。”

    不再犹豫，开始杀人。

    因为，他要做一个实验。

    他召出龙舌紫弓，站在无尽街最高的楼顶，张弓搭箭，俯视众生。

    “轰！”

    “轰！”

    “轰！”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路小野在楼顶不停地射箭杀人，街上的路人却对他不管不顾，只是逃窜。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人的战力越来越高，看路小野的眼神也凶恶起来，渐渐有了挑战的意味。

    终于，有几个路人先后跳上楼顶，与路小野对峙。

    然后更多的人跳上楼来，慢慢将他围了起来。

    不过路人此时的平均战力，仅仅达到通玄境三段，且都不会什么玄术。只是能够聚集玄力，拥有比普通人更为强大的杀伤力。

    显然，这些人对拥有着猫灵权能以及术式·鬼影步的路小野来说，还构不成太大威胁。

    因为没有人可以跟上他的速度。他可以将所有人，风筝到死。

    路小野杀得很快。这是他的策略——路人的觉醒速度，与时间和杀人数量成正相关。其中时间所占的权重明显更大。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街上的所有路人——除了小男孩。

    小男孩已经被他带到幽暗区域藏了起来。

    其实他现在，并不是很信任这个小男孩。但是小男孩毕竟是委托人。如果亲手把委托人杀掉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意外。

    要对未知保持一定的敬畏。

    第二十四分钟。

    路小野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

    无尽街千疮百孔，尸体堆积得到处都是。

    暴乱已经被某人镇压。而镇压手段，是杀死了街上所有人。

    路小野穿过幽暗区域的时候，朝里面问候了一句。

    “外面有点脏，你先不要出来。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好的哥哥。”幽暗区域里，传来小男孩乖巧的声音。

    路小野不再说话，甩甩手上的血，踏入第二条无尽街。

    路小野眼角一挑。

    第二条街上的路人，战力在一开始就已经达到了通玄境三段！

    “能够继承上一条无尽街的战力？”

    “原来将路人全部杀死，还会引起这种变化。”

    路人们这回没有无视路小野，直接逼了过来。

    双方一见面，便是死战！

    术式·鬼影步开启！屠杀，再次开始！

    第三十四分钟。

    路人的平均战力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路小野，达到了通玄境巅峰。

    即使路小野有凡阶九品术式相助，也不再是对手。

    但是，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他看着身后追赶的人群，迷眼笑了起来。

    从兜里摸出某样东西。

    “区区龙屁，不成敬意。”

    第五十七分钟。

    路小野再度站在小男孩面前。

    二十个龙屁全部用完，威力确实没的说，震得路小野耳朵流血。

    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色。

    鲜红的手掌捋过湿漉漉的黏稠头发，用手指梳成一个大背头。那些细碎的肉屑从发丝里被挤了出来，聚在发梢，又掉落在脖颈。

    还有一些沾在了手上，被他轻轻甩掉。

    “走吧，去救你母亲。”

    小男孩停止了啜泣，跟着路小野来到妓院楼下。

    第五十八分钟。

    “啪！”窗户被撞烂的声音。

    一个穿着紫红色衣服的女人，从窗口被抛了下来。脖子被人生生掐断，嘴角流出殷红的血。

    小男孩又开始大哭。

    但世界并没有暴乱。

    红衣的女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

    “别他妈哭了。”路小野的声音很疲惫，带着微微的哑。

    小男孩哭声弱了几分，抬头望着路小野，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路小野的声音仍旧满是疲惫。

    “四条街上一共四千个路人，全被我杀光了。但她还是死了。”

    “所以凶手只能是你和这个红衣女人——但是红衣女人其实我之前也杀过。”

    “所以，凶手只能是你。”

    路小野将匕首架在小男孩脖子上：“排除法真的很累……把你杀掉，就能终结这一切吧。”

    静默匕首一闪而过，切断了小男孩的脖子。

    没有四溅的鲜血。只是在脖间留下了一条红红的刀痕，皮肉微微翻卷。

    小男孩的眼睛渐渐没有了神采。

    路小野却感到眼前一黑，像是被人忽然斩断了脖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熟悉的木楼，熟悉的街道。但是——没有了黑衣的鞋匠、光头的铁匠、撸着袖子的小贩……也没有了过路的驼背行脚商。

    无尽街空空荡荡，干干净净。连他身上的血，也不见了踪迹。

    小男孩也不见了。至于那个红衣的女人……他抬头望着妓院三楼的窗户。

    里面，有一个心跳。

    路小野一步步登上木梯，来到三楼，推门而入。

    妓女不在这里。但是床沿上坐着一个红衣的女人。她的面容比之前苍老了很多，头发里夹杂着几缕灰白，眼里也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情绪，倒像是一个看尽红尘的尼姑，闭着眼静静地修禅。

    她听到动静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路小野。

    “你是谁。”红衣女人的声音极其平静，似乎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再扰乱她的心。

    路小野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和之前那个红衣女人，很像很像，但气质却又完全不同。

    就像是隔着一段漫漫的时空，看很久以前的少年意气，和现在的垂垂老矣。

    “嗯……”路小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是从外面来的。”

    他不清楚女人是否能听懂。

    “你杀了他。”红衣女人一副陈述事实的语气。

    路小野点点头。想必杀掉小男孩，便是登入三楼的条件。

    “其实他没有死。”女人却淡淡说道。

    “嗯？”

    “或者说，你只把他杀死了一半。要想终结这一切，你需要把他的另一半，也杀死。”

    路小野斜靠在深红色的立体衣柜上，揉揉太阳穴。

    “麻烦，真是麻烦。”

    “我最讨厌罗里吧嗦的人和罗里吧嗦的事。”

    他有些不快地看着红衣女人：“现在，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之后，我去做我该做的，也可以顺便帮你做你想做的。”

    “当然，不说也可以。我会把你杀掉，然后自己去找答案。”

    红衣女人的眼里雾蒙蒙的，似乎有很多往事在这一刻齐齐涌了上来，让她的声音凭空多了几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