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咱俩挺投缘，我也不瞒你。”
高瘦汉子疼得呲牙咧嘴，盼望着他快点帮自己医治，便把计划和盘托出，“你这东西应该是不错的，刚才离老远我都能闻到香味，想必跟我的古董不一样，是真的！”
王禹安翻了个白眼儿。
心说我可是正经人，从来不搞坑蒙拐骗。
“但是，你知道为啥没人买不？”
大哥嘿嘿一笑，开始分析，“因为药物这东西不是青菜地瓜，你说它有效，可怎么证明？”
“你必须让大家伙儿相信了，他们才可能出钱。”
“而你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是个高明的大夫。不管啥年月，医生都是有名望的人。一个乡下大夫为生活所迫，出来贩卖点实用的药品，大家伙儿还是愿意捧场的。”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王禹安眨巴着眼睛，忽然笑道：“大哥，你这嘴皮子就是厉害，不愧是卖假古董的。”
“嘿嘿嘿。”
高瘦汉子闻言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别、别，真的、真的。毕竟哥还要做生意，其他的咱们兄弟自个儿心里明白就行了。”
王禹安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这汉子还是个妙人，挺有趣的。
当即，便点头道：
“大哥，我确实是个大夫。”
“刚才你一说自己的状况，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这是每天晚上走夜路，操劳过甚，外加寒邪入体，阻滞经络，引起的痹痛。”
“中医有句话叫作‘不通则痛’。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不是迁延日久，或者给人胡乱治疗耽误了病情，都很容易痊愈。”
高瘦汉子当即瞪大了眼睛，激动得一把握住他的手，摇晃道：
“兄弟，哥说啥来着？你真是个大夫啊！”
“啥也不说了，你现在能给我开方子不？赶明儿我这腿好了，一定得好好感谢你。”
“对了，哥叫汪老石，家是白潭公社后娥村的。啥时候路过家门口，哥请你喝酒！”
能结识一个新朋友，王禹安也很开心，连忙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而后才道：
“汪老哥，其实，你要信得过我，这病用不着开方子，我几针就能给你扎好了！”
“毕竟咱都是农村人，来钱不容易，能省则省。”
“你看，如何？”
汪老石更加惊讶了。
仔细打量一番，却发现眼前的小兄弟年纪并不大，估计也就二十郎当岁，竟能有如此自信？
人家都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王兄弟口气这么大，难道真能把自己这疼了一个多月的腿病，当场治好了？
他该不是诓骗我的吧？
汪老石心下疑惑，可表面上还是满口感激地应承下来。
可见他真的掏出一根根明晃晃的银针，心里又禁不住犯起嘀咕，试探着问道：“兄弟，你真的能扎好？哥以前也找上岁数的老先生扎过针，效果不能说没有，可没那么快呀。”
握针在手，王禹安通身上下自然生出几分气度，开口道：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汪老哥，之前我在古书上学过飞经引气四法，《金针赋》有云：若夫过关过节摧运气，以飞经走气，其法有四，分别为‘青龙摆尾’‘白虎摇头’‘苍龟探穴’‘赤凤迎源’。专门针对气血不通之痹症。”
“你是受了寒邪，治症之法除了温经散寒，行气活血通络也是一种思路。”
“另外，老祖宗千百年前就已经算到你这样每天晚上赶鬼市的人，必定会生出腿疼的病来，所以还专门发明一个要穴，特意针对此病症，你知道是什么吗？”
汪老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被自己这刚认识的小兄弟说得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那些什么探穴、摆尾、摇头、晃脑啥的，他听不懂，可他已经十分笃定面前的小伙子必定是个高明的大夫了。
学问这东西，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货，可是骗不了人。
当即，他连忙举起手，让王禹安打住，而后特意提高嗓门吆喝起来：
“我说你这小同志，口气也太大了吧？我这腿疼病都半年多了，你说三两下就能给我治好？吹牛也没有你这么吹的吧？”
“你说打赌咱就打赌！今儿个你要是当场把我这老寒腿给治好，我二话不说，把你的金银花露全部包圆了！”
“大家伙儿都做个见证。我老汪也是鬼市上的老人了，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胡吹大气儿，怎么着，敢不敢？”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鬼市比刚才又热闹了几分。
只是，大家都低声做着买卖，显得安静而诡异。
所以，听他扯着嗓门一咋呼，不少人都探着脑袋望了过来。
而且，知道他是那个卖假货的老汪，大家伙儿立刻就来了兴致，不大的工夫，便把两人的摊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鲁迅说过：纵观整个人类历史进程，其实就是一场巨大的热闹！
吃瓜看戏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本能，这些鬼市上的老鬼被吸引过来并不奇怪。
这下子，轮到王禹安惊叹了。
别说，这个汪老石可真的一点都不老实，张嘴就是一个瞎话。
自己啥时候跟他说要打赌了，他就硬编……
不愧是卖假古董的！
禁不住，心里对他倒是敬佩了几分。
“咋回事，咋回事？老汪，你个老混账终于遭天谴了，啥时候得的病？有没有治愈的风险？”
“我瞅瞅，我瞅瞅！咦，这不是那个新人二愣子吗？刚才他还卖假药来着，你别跟我说他真是大夫？”
“汪老石，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儿啊？你精得跟个鬼似的，能跟人家打这样的赌？你该不会是盯上人家的药了吧？”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然后就开始脑补，最后成功地把自己绕了进去。
“少废话！”
汪老石拖拉着一条腿，直喷唾沫星子，“老子今天就是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上一课！”
“他要真的能把老子的腿治好，你们谁都别插手，他这些乱七八糟的金银花露，我全要了。”
“可要是治不好，哼，小子，瞅见我这崭新的古董没？今天打七折，全部便宜你了。”
大家伙儿一阵哄笑。
不少人都骂了起来。
心说：这个狗日的汪老石，可是要把人家村里来的傻小子给骗进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