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站起身,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走到苏老头身旁。
这几步似缓实疾,陈应只有踉跄之时才在众人瞳孔上留下几个影子,骇的众人又是连连色变。
“你知道这方世界长生果方位?”
一个醉的似乎失去理智的绝世高手站在身前,苏老头也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苏老头好歹活了八百余年,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他没被陈应灵压压倒,反是察觉出陈应话语间的微妙。
这方世界?好奇怪的用词。
本土之人,应该惯用大焕皇朝一词才对。
莫非,眼前这人不出自本界,而是来自神秘上界的修仙者?
三百五十年前,苏老头曾见过一批修仙者,他们对大焕的称呼,正和陈应一模一样。
苏老头心头又揪紧了三分。
那批修仙者,可没给大焕带来什么仙缘福分,而是一场只记载于皇朝秘册中的灾难。
望江楼内其余宾客也紧张起来。
只是他们担忧的,又是另外的事。
这些宾客个个身居高位,平日惯于使唤别人呢,此刻浑身上下受制于陈应,难免担忧起自身安危来。
能只身压制楼内所有豪杰的人,他们只听过一位。
那是百多年前,一个自称青苍天王的绝顶凶人,倚仗武力,只身屠杀那次宴会中的所有宾客,吞一批长生果。
这位不会也有这种心思吧?
苏老头同样想起这一层后,背后亦是冷汗直流,只是他的压力比旁人更大一些。
青苍天王,左右不过本界之人,哪里比得上陈应来头。
修仙者的手段,更比青苍天王杀人难防的多。
图谋的东西,也比青苍天王所求的更大。
“能大概感知些方位。”苏老头硬着头皮达到。
“嗯...那你可能感知此界长青子树的方位?”
陈应此话一出,宾客无不松气。
长青神树又结不出长生果,神树只会每三年点化一次树木,这些树上才会结出令人长生的美妙果子。
陈应询问神树方位,大概不是为了长生果。
既然不是为了长生果,便没理由行青苍天王之事。
只要陈应不要他们性命,一切都好说。
唯有苏老头,苍白的脸色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开始向煞白转变。
“老夫不知。”苏老头咬牙答道。
“是吗。”
陈应晃晃脑袋,感到手里的令牌隐隐发烫,随手将令牌扔在桌上。
苏老头看见令牌上自己的模样,大脑“嗡”的一响。
三百五十年前来的那批修仙者,手里的令牌和陈应的这块儿一模一样。
甚至他们所询之事,也与陈应别无二般。
再之后,便是长青神树之劫…
不行,长青神树的方位,绝不能告知陈应!
苏老头暗自下定决心。
可还没等他琢磨话术应付,陈应却猛的一伸手,戳向苏老头的脑袋。
他手指边激起狠厉罡风,一副取人性命的模样。
苏老头下意识闭上眼。
这道士,怎么不按套路来?
他不质问吗?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杀了我,这界恐怕再也无人知晓神树方位了。
死…
罢了...死便死了,总比让这疑似上界之人再度祸乱天下好。
苏老头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可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来,他重又睁开眼睛,入眼之处,却令他瞠目。
只见陈应的右手从苏老头脑后穿过,似乎在托举着什么东西,一双醉眼也在盯着地上。
顺着陈应目光看去,只见陈应的影子用手扳着苏老头影子的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似在询问着什么。
苏老头影子的嘴巴急速扇动,好似在奋力辩解。
陈应的影子不断摇头,又不断询问。
苏老头神魂生出感应,知道这是陈应在以术法问魂。
他不禁心生绝望。
眼前这修仙者,比三百多年前那批更厉害!
然而数息之后,陈应的影子却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是…术法没起效?
苏老头心里还没来得及窃喜,陈应却忽的看他一眼,身下影子一手刀砍出,将他影子的头颅斩下。
陈应的影子捡起头颅,缓缓塞进自己脑袋里,而后单手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你知道。”
陈应轻声细语的肯定陈述,却抽掉了苏老头浑身的骨头一般。
“修仙者,你是上界来的修仙者。”苏老头躺在椅子上吃力道。
苏老头身后的影子痛苦的扭动着,双手拽着腔子向上提,似乎想拽出一个脑袋来。
这是什么手段?
什么修仙者能有这样的手段?
修仙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望江楼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自陈应使用术法之时,罩在他们身上的灵压悄然消失,还回了他们说话的能力。
满楼之人,对苏老头的话语议论纷纷。
“修仙者?这世界真有仙人?”
“上界又是什么意思?”
“修仙者,也能长生吧?”
陈应倒转酒葫,拍打几下葫底,却只有几滴清酒滴落。
喝完了。
陈应一愣,摇摇头,又问道:
“长青子树在何处?”
陈应方才施展的,正是他构想过的影法术之一。
他见宗观生用过“行影”之术后,自然就想通了影法术的诸多用法。
可惜不知是初次运用不精,还是苏老头有些问题,陈应的“问影”之术竟然未竟全功,只问出苏老头言语是否属实,长青子树的方位半点也未探得。
想要短时间内再次对苏老头施展问影,怕是能把他脑袋搅成浆糊。
“上仙寻找神树,意欲何为?”苏老头强压着猛打摆子的身体问道。
“意欲何为?”
陈应看他一眼,发出一长串醉笑,而后斩钉截铁道:
“意欲伐树!掘其根,取其心!”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道人疯了。
也还好疯了。
不待众人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陈应却又悠悠说道。
“若你不说出神树方位,就别想在我面前说出长生果的下落。”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要伐树便伐,咱们也不拦着你这疯子。但你不让苏老头说出这批长生果的方位,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道士!你怕不是疯了!”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丝毫不留情面。
“违背苏老头与先皇之约,是践踏大焕的尊严!”
“图谋神树,是断普天之下所有人长生的念想。”
“你想要神树踪迹,让苏老头说了长生果位置后,随你抓他怎么问。”
“可想要阻碍我们寻找长生果。”
“嘿!”
那人左右环视一圈。
“今天在座之人,都是凤仙州由头有脸的人物。”
“我们麾下带甲之士三万有余,先天高手近百位。”
“就算你能把我们都杀了,面对一州之力的报复,也走不到神树脚下!”
说到最后,那人已是声色俱厉。
一州之力…
陈应哂笑一声,道:
“莫说区区一州之力,就是与天下为敌,与天渊界为敌,也休想阻止我砍倒神树。”
众人愈发愤慨。
陈应环视一眼望江楼众人,只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对长生的渴望,而陈应似乎是什么魔头一样。
陈应觉得他们无知又可悲。
可他又懒得给他们诉说天渊界历史上经历的长生灾劫,还有自己所受灾劫之苦。
陈应索性一甩头,将葫芦砸在桌上,躺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醉声高喊道。
“倒酒!倒酒!”
“让我看看,你们这一州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话音既落,望江楼内所有人的影子竟然动了起来。
影动,则身动。
一时间,望江楼内人流如水。
这些宾客人人面露惊恐,一手提酒坛,一手拿酒碗,挨个排队站在陈应身前,等候倒酒。
门口小二看的目瞪口呆。
这些随手能捏死十个他的贵客。
竟都成了那道人的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