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a沉默地坐过来，低着头也不说话，等到闫和阅的咖啡过半才说道：“我表现的很差劲吗？”
差劲到连谈恋爱的勇气都给不了她。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你的对照组太强了。”闫和阅摇了摇头，明明情场失意的是自己，现在安慰别人的还是自己。
“对照组？你当初对解明瑰到底有多好？”Dana有些纳闷地问道。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躺平无负担？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闫和阅搅了搅咖啡，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欺负，在家被闫凭江欺负，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直到高中，当我再次被逼进小巷的时候，是她救了我。”
“所以你是因为英雄救美心动了？”Dana有点好奇地问道。
“那时我们还是合租关系。她赶跑那群人就送我去医院了。当时我情绪并不好，不但没有感谢她，反而又提出离开。甚至她想关心我的时候还把她甩开了。我当时大概把自己的无能发泄到她身上。”闫和阅低头叹气说。
“然后呢？你俩闹别扭了？”Dana继续问。
“是我单方面闹别扭。她没有惯着我，而是等我冷静后，认真跟我谈话。”闫和阅回答。
“她说……”
……
“我跟你理理我们之间的关系。首先，我送你来医院是因为你伤的不轻，甚至还很严重。出于人道主义，我把你送过来。你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这件事跟我闹。打不过比你强的，来欺负比你弱的，这和那群霸凌者的思想没区别。如果你讨厌这样，那就改，那就去克服。而不是破罐子破摔。”
“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你习惯疼，没有人会习惯疼，你只是习惯不出声。这是个坏习惯，要改。”
“其次，我帮你，你骂我。这件事要道歉并给出补救措施。举个例子，我的指甲划到你的伤口，你甩开我没什么问题。现在我把指甲剪了，不会伤到你，这是我的补救措施。在这里我也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太着急而没有注意你的伤口，对此我特意剪了指甲。”
解明瑰说了半天，然后看向闫和阅说：“轮到你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因为...”闫和阅几次张口，但就是说不出来，头上急得冒汗，但声音就是壳在那不上不下。
“闫和阅，你有这方面的心理障碍吗？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童年？这只是个问题，不要有负担。”解明瑰抓住他的不对劲，有些斟酌的开口。
闫和阅的脑子很是混乱，听见解明瑰的话，脸色变了又变，盯着解明瑰的手，缓缓靠近，在快触碰的时候又猛的停下。
闫和阅的眼里闪过几分挣扎，但很快又自我厌弃，紧紧抱住自己，闷声说：“不要管我。”
解明瑰看着重新自闭的闫和阅，叹了口气。
闫和阅还缩在黑暗里，这时床垫晃了晃。闫和阅没有理会，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头发，他睁开眼，然后被吓了一跳。
解明瑰没有离开，反而直接坐到闫和阅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他头发，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不要管你？那你怎么办啊？被无缘无故的找麻烦，再受一身伤。这样我会心疼的。这些伤，我看着都疼。”
闫和阅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会心疼的，第一次有人会心疼他。
“闫和阅，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作为交换我跟你讲讲我的童年怎么样？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一蹶不振。五年那年他找了个和母亲很像的人再婚，还有一个儿子。初中时我被送到外祖父这，用的名义是看见我就想起母亲。这算是个笑话吧。也许这也跟我常常报母亲有关。高中时我就是跟钱过了。大概就这样。”
解明瑰声线平平，隐约夹杂着悲伤和苦闷，真真切切看不清楚。
闫和阅沉默听着，等解明瑰讲完，有些突兀地问：“我能相信你吗？”
“能，讲真的说这事的时候，我挺虚的。毕竟我这也算不上什么。”解明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六岁时听说是我的母亲遇见自己的白月光，死活要求离婚。不过我的视角下是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人突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走后只剩我一个，我饿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有人来找我，让我去参加父亲的婚礼。在那里我见到五岁的弟弟和三岁的妹妹。当时我饿的发昏，什么也没想，但那天应该是我第一次被打。”
“五岁的弟弟很讨厌我，一直说我抢了他的父亲。但实际上我那时连父母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小学的时候在祖母家住，安稳了一段时间。初中是和闫凭江一起的，那段时间一直被霸凌。尽管我躲着他，但他一直追着我不放。中考时事情闹大了，然后父亲就把我们分开了。我就来这里了。”
闫和阅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讲着自己的故事。
最后闫和阅挤出个笑，坦然地说：“我挺差劲的，我一直都知道。老是在惹麻烦，像个哑巴，现在还这么对你。要不你还是把我……丢掉吧？”
解明瑰没有说话，只是在闫和阅说完后抱住他。
闫和阅愣了愣，然后伸手想要推开她。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别人，自己的苦难不应该扯上无辜的人。这算是自己的补救措施吧。
解明瑰感受到推力，抱得更紧几分，语气称得上是郑重地说：“对不起，是我太理所当然了。闫和阅你很好，真的很好。图书馆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替他人着想的样子很温柔，努力学习的样子很帅气，认真守约的样子很暖心。你真的很好。”
“我什么时候替他人着想过？明明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闫和阅冷哼一声，自我厌弃道。
“你会说我带陌生人回来不安全，也会真的打工给租房钱，还会真的在学习上督促我，你答应的每件事都做到了。”解明瑰据理力争道。
“那只是对你才这样。”闫和阅嘴没过脑地反驳道，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说了个什么！
解明瑰身体一滞，松开闫和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我……”闫和阅脸涨的通红，想要解释什么。
“你……喜欢我？”解明瑰接了过他的话，眼里满是兴奋。
“我，我……”闫和阅完全慌了，原先悲伤的气氛一下子拐了个大弯，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既然你说不出什么，那就我说吧。我坦白，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找房子那天，我一直在背后跟踪你，伺机而动。说实话，那天应该是你比我更危险吧？”
解明瑰说完，朝闫和阅歪头笑笑，直接上坦白局。
闫和阅彻底懵了，信息量太大，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想哪一件事。
她对我一见钟情？合租不是看他可怜，是有意为之？所以，所以她喜欢我，现在是在表白？
“对啊，我是在表白。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不是因为你可怜而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明白了吗，闫和阅？”
解明瑰双手抱臂，望着闫和阅一字一顿道。
“为，为什么？你说的外貌、守约、努力学习、替他人着想，很多人都有，甚至连狗也能做到。哪是什么优点，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喜欢！”闫和阅没有失去理智，反而痛斥解明瑰的恋爱脑。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中招，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解明瑰听见愣了愣，然后笑着说：“这些的确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喜欢你好像没有什么道理，非要说的话是你太负责任的态度。这是只有你才有的态度。不要跟我说别人也有，他们有，但没有你这么持久。”
然后风头一转，接着说：“你刚才的样子，我实际上不怎么讨厌。之所以嘴上教训你，是因为你自己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我希望我们的相遇，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你讨厌你现在的样子，所以我就让你改成你希望的样子。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的喜欢？”
闫和阅说实在挺感动的，但也挺生气的。深呼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说：“那你能不能把这份喜欢分给自己一点。你说的话不就是糟糠妻陪穷小子创业的美化版吗？惯着我干嘛，该打打，该骂骂，不行分。光顾着我，那你自己呢？这段感情除了情感上的自我感动，还能带给你什么？”
解明瑰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怼，有些悻悻地回答：“你督促我学习，帮我做家务，我不开心的时候安慰我？”
“感情上的废物，行动上的矮子。说实话，你对我的滤镜有点重。”闫和阅准确总结道。
“可是你真的值得，我相信我的眼光。”解明瑰还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明白，被肯定是件开心的事，这事你也没有错。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希望能配得上你的勇敢。”闫和阅很认真地回答。
“所以，你接受我的表白吗？”解明瑰还是一副贼心不死的样子。
“我接受。不过在这段关系里如果我们不能彼此精进，有所成长的话，就立刻结束。”闫和阅说了自己的硬性规定。
“好，那我先定个小目标。消除你身上的伤痕、教你武术、让你有反抗能力、教你点坑蒙拐骗的小技巧、有喜欢人的能力、学会任性……”解明瑰一张口就停不下来，这小目标总不能是亿个事吧？
“你真的，算了，我也定个小目标。改掉你的拖延症、争取把你的成绩提的和我一样、有拒绝的能力、多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有更多安全感、每天晚上都看一集纪录片……”闫和阅打不过这个死心眼，所以他加入了。
“那我们现在算是男女朋友了吧？”解明瑰再次提问。
“嗯，虽然和小说里的不一样，但起码不伤身也不伤心。”闫和阅回答。
“那可以抱抱吗？”解明瑰张开手一脸希望地看着他。
“可以，女朋友。”闫和阅心软上几分，轻轻地回抱住她。
可当时谁也没想到，现在两人的情况会调了个。解明瑰理智了，闫和阅感性了。
只能叹世事难料，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