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招娣！你人死哪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也就老娘好心养着你，你这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郑母的话像是碾碎的辣椒混着花椒一样，呛得郑招娣眼眶彤红，又被麻的无力反抗，只能就事论事地解释说：
“我，我没有。是……”
是被父亲叫我去搬东西，我并没有偷懒。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郑母着急打断：
“嘿，死丫头，还学会顶嘴了！肯定是被村头的那群小蹄子叫出去玩了，现在还学会撒谎了，真天娘的该死！”
说完郑母看着郑招娣这半死不活的副模样又觉得憋屈，直接将郑招娣提溜起来，给了她一耳光。
郑招娣下意识想躲，但又生生控制住自己，结结实实地挨一耳光。她妈妈怀孕了还在忙活，心情不好要体谅她。
“哎呦呦，又怎么了。怎么还打上你家孩子了，打坏了怎么办？”
隔壁婶子看够了这场闹剧，才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脸不赞同地说道。
多好的孩子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哼，她就是欠收拾。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教育她呢。你怎么来了？要喝水不？”
郑母看见来人表情一乐，连忙弯腰把人招呼到座位上，还不忘朝郑招娣使了个眼色：快去拿水去！
郑招娣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瞎，咋这么客气。我这不是跟你聊聊天吗？你怀孕了也不容易，整天待在家里不嫌闷嘛！”
隔壁的婶子毫不客气地将肥胖的身躯挤进座位里，朝郑母挤眉弄眼地说。
“咋滴？又发生啥新鲜事？”
郑母抓了把瓜子，塞到婶子手里好奇地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村里的大户人家买进来一个女人，听说是从大城市来的，你家男人还过去凑热闹了呢。”
婶子不停地磕着瓜子，嘴皮子却没停下来过，表情夸张地像包子上的褶子一样挤在一起。
郑招娣从屋内探出头来，将水递了过去，还不忘了给郑母也来一碗。
“这天杀的狐狸精。行了，这没你的事。去厨房做饭给你爸送去。”
郑母啐了一嘴，顺手朝郑招娣吩咐道。
郑招娣没有说话，乖顺地朝厨房走去。
狐狸精？不是从城市里来的吗？怎么会是山上的妖怪？
郑招娣一边做饭一边想。两人的交谈声很大，她隔了一堵墙也能听得见。
等到郑招娣收拾好东西去送饭，两个人还在聊天。明明那个被送进来的人跟这两人毫无关系，可是她们还是半句话都不离她，辱骂的词汇层出不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郑宝芯小心翼翼地出门，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为挡住每次出门都会遇见的口哨声和停在胸部的打量。
她下意识厌恶他们的目光，明明他们都是自己父亲的朋友，但他还是厌恶。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只能尽可能的隐藏自己。
但纵使她包得再严实，还是被一个流氓拦住了去路。
“哟，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妞啊？来，让我来稀罕稀罕。”声音黏稠地像吐在地上的浓痰。流氓用着逗狗的语气逗弄面前的小姑娘。
郑招娣咬咬牙没有说话。上次遇见这种情况她叫喊了，是引来人过来逃过一劫。但是等回到家却迎来了父母的一顿责骂。又是她给他们家丢脸了，又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怎么像城市娃一样，又是警告说下次再丢他们家的脸，他们就把她直接送过去。
郑宝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就站在地面上，却总感觉像泡在水里一样，窒息，难受，却又张不开嘴。
这个流氓见她没什么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刚想做什么，就被一块石头砸了脑袋。流氓哎呦一声，气急败坏地抬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的好事，结果又被接二连三的石头砸了脑袋。
流氓实在受不了，只能骂骂咧咧地逃跑，却十分倒霉地摔了一跤，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滑稽。
逃过一劫的郑招娣转头看向石头出现的地方——是一棵树。
郑招娣大着胆子往树下走去，抬头向树上看去，只一眼便呆住了。
青翠的绿叶拥着树上的人，阳光仿佛是从她的身上倾泻而出，照的人暖洋洋的。
郑招娣睁大双眼，不由喃喃道：
“是菩萨显灵了吗？”
“哼？那倒不是，就是一位见义勇为的路人。”
菩萨从树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有点好笑地说。
郑宝芯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匀称似乎还有点肌肉的女人。
“小朋友，刚才没吓到你吧？坏人已经被姐姐赶跑了哦。”
郑宝芯弯下腰，平视着郑招娣，语调清扬还带着点骄傲地说道。
郑招娣看着眼前跟自己等高的人有些恍惚，然后脸上一红，磕磕绊绊地说：
“我，我，我没事。我叫郑招娣，要给父亲送饭去。那个谢谢你。你是城市来的吗？”
郑宝芯闻言微微一愣，转而摸了摸郑招娣的头，笑着说：
“不客气。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城市来的？这个点你吃过饭了吗？”
郑招娣被碰到头的时候下意识躲开，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这没有你这样的衣服。我只吃晚饭的。”
“这样啊。那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有空的话到山上来找我。还有这个给你，就当作是见面礼喽。”
郑宝芯没有介意郑招娣刚才躲避的行为，反而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来送给郑招娣。听见远处传来的动静，又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刚要朝山那边跑。就听见郑招娣指着一个方向说：
“从那边转小路过去可以进山里。速度快。”
“好，谢谢你。那我们不见不散。”
郑宝芯愣了一下，然后顺着郑招娣指路的方向离开。
郑招娣看着跑远的郑宝芯，然后转头迎上过来找人的男人们，里面果然有她的爹。
郑招娣直愣愣地冲进人群把饭递给他，人群因为郑招娣的动作停滞不前。
不少男人打着哈哈说他家闺女懂事，长大了一定疼自家男人。郑父被恭维也就没说郑招娣什么，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去找逃跑的女人。
结果他们肯定是一无所获，郑招娣因为半天都跟着她爹一起，又被她娘以偷懒的名义训了一顿，并惩罚她不许吃晚饭。
郑招娣还是没有吭声。郑母感觉自己一身力气打到了棉花上，又朝郑招娣骂了几句，看见她眼里积攒起来的泪花，才高兴地回去吃饭。
餐桌上郑母挺着肚子为郑父又是添饭，又是夹菜，郑父咽了口酒，很是敷衍的称赞了她几声，接着不耐烦的让她别在自己面前晃悠。郑母以为这是郑父在变相的关心自己，高高兴兴地拿起自己的饭碗到一旁的矮凳子上吃饭。
而被关在杂物室里的郑招娣显然已经习惯了隔壁的热闹和郑母的骚操作。小心翼翼地拿出藏起的糖果舔了舔，眼睛一亮。
看向窗外的月亮，心里多了几分盼头。
她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