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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合浦珠还,物是人非(一)

    “长公主府没有动静,周围的住户竟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府衙更是,这样大的阵仗,居然也没有人前来。沈心,你先去府衙看看,若是还有活人,拿着我的令牌告诉他们;若还想要头顶上的乌纱帽,就火速派人前来处理后事。”

    “是。”

    沈心匆忙离开后,王砚舟一个人,蹲在地上,红着眼寻找着什么。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盼着自己不要在这堆尸骸之中,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身上的血污和腥臭气,与唐宸的安危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就在王砚舟体力不支的扶墙休息的时候,墙角突然冒出了一只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脚踝:“抓,抓到了……”

    王砚舟一愣,赶忙蹲下身来,在墙角发现了浑身是血已经昏过去的唐宸:“阿宸,阿宸!”

    王砚舟抱着唐宸离开之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乾炤和阿四才在长街之上现身。乾炤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竹哨吹了几声之后,一群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人,便是在他们面前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等府衙的人赶来之时,天已经大亮,镇国将军府的惨案,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乾炤看人多了起来,便是招呼了阿四过来:“东西找到了吗?”

    “不见踪影。”

    “废物。”

    “请主上降罪。”

    “……盯紧清凉谷和清和;还有,去查查昨夜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份。三日后,回京。”

    “遵旨。”

    ……等王砚舟洗漱完毕换好伤药回房的时候,唐宸身上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王砚舟看唐宸呼吸平稳,好似是睡着一样,怕吵到她,下意识的压顶了声音问道:“她怎么样?”

    沈心表示:“唐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身上也只是些擦伤,手腕之后只要好好上药,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王砚舟轻轻在床榻边坐下之后,朝着沈心挥了挥手:“……行了,你也辛苦了一夜,去歇会吧。”

    “主上的伤还未好,也请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我有分寸,你去休息吧。”

    ……浑浑噩噩间,唐宸做了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她在将军府的狗洞那,看见一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的蒙面土匪,杀了好多好多人。她还梦见,越笙好像,也在那群人里面。她穿着一身红衣,冷眼的瞧着这场悲剧的发生。

    她听着,府外惨死之人的哀嚎声;她见着,没能出府的人,在睡梦之中消失在了火场里。她被吓得不敢动弹,就那样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眼见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眼看着原本自以为有多高尚的自己,正直面着内心中的恐惧,懦弱,卑微,侥幸……

    等唐宸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王砚舟的肩膀,还有他那糊了自己一脸的头发。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浅淡香气,让唐宸贪恋,让人心安。

    “……你怎么了?”

    王砚舟紧紧的抱着唐宸,就像个小孩子拼命想守护自己珍视的宝物一样:“没怎么。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唐宸伸出手来,轻轻的抱住了王砚舟。说实话,他有时候是很讨人厌没错了,可这个人,却恰恰是最让人感觉安心的所在。而且,王砚舟这个问题是不是要问他自己才对,他身上那股血腥味,是不是因为伤口裂开了?

    “本来是没什么的,可你再抱紧点我就真的要报警了。”

    听到唐宸还能调侃自己,还和以前那样的有精神;王砚舟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是缓缓的松开来:“对不起,但我暂时不想松开。”

    唐宸展颜道:“噢,那给钱就让你继续抱着。”

    “……还好,你没事。”

    唐宸轻轻的拍了拍王砚舟的后背,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真是的,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所以现在说胡话呀?”

    王砚舟闭着眼睛,有些自嘲的笑言道:“我这辈子都没现在这样清醒过。”

    “噗,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都说了原谅你了。”

    “阿宸。”

    “嗯?”

    “……没什么。”

    “哦。”

    唐宸其实很希望王砚舟能说些什么,可又害怕他说。有些事情,她表面上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可实际上,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张小花的警告没错,欧阳明的告诫没错,越笙的提醒没错;她,也没错。也正因如此,有些事情因为太清楚,反倒是让人迷了心智,失了方向,乱了方寸。唐宸此时所感,用在越笙与颜少卿身上,好似也不为过。

    颜少卿从混沌之中醒来之后,一睁眼,便是看到了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身影,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颜少卿将母亲的灵位放在胸口,苦笑着再次闭上了双眼:“……我,是在做梦吧。”

    越笙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了他身旁之后,才是说道:“是梦,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那木盒之中,是从他们二人相似以来,所有的书信,还有颜少卿送给她的珍珠。以前,他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珍珠。现在,他该知道答案了。她那不是喜欢,而是恨;因为一颗珍珠,她才失去了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越笙轻轻抚了抚那木盒,算是告别之后,缓缓起身继续说道:“你镇国将军府全府上下,除了你,还有你那远在边关的父亲,全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颜少卿睁开眼坐了起来:“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越笙蹲下身来双眼直视的问道:“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颜少卿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过,是间破败的小屋罢了。只是这小屋,为何会然他有股没来由的恐惧感。

    越笙站起来,走到了小屋的一端,将桌案上的蜡烛一只只点燃:“也对,你那时也还小,可能都不记得了。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这间小屋,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祠堂。等蜡烛全部点燃之后,颜少卿看着案上的灵位,眼神猛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