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久雨笑吟吟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寒贵人不为孤付出，又凭什么要孤为寒贵人付出？寒贵人嫌品阶低，可有想过寒贵人能为孤带来什么好处？孤又凭什么要浪费一个高阶妃嫔的位份，给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这话就太冷漠太伤人了。

    寒绝月哑口无言，心底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他为自己辩解，说道：“若非你将我困在女儿国不给我自由，封印我的灵力让我变成一个废人，我又何至于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可如果孤放你自由，你当真会为孤所用么？”花久雨反问道。

    “不会，”寒绝月不得不承认事实，“因为我不会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甚至搭上精灵族。”

    还真是坦诚得令人惊讶，起码不应该为自己狡辩一番么？

    “这不就得了，”花久雨双手一拍，说道，“寒贵人既不是心甘情愿留在女儿国，对于寒贵人来说，孤是在强迫、伤害寒贵人，即使孤放寒贵人自由，也不过是对寒贵人造成的伤害的弥补，根本算不上大恩大德，寒贵人怎么会为孤所用？既然寒贵人毫无用处，孤又怎么会给寒贵人多高的品阶？何况在寒贵人眼里，孤对寒贵人再好，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孤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寒绝月冷冷一笑，说道：“我见过你真心实意对人好的样子，绝非你那虚情假意的温柔。”

    花久雨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幼稚？孤都已经主动示好了，这还不够吗？”

    寒绝月捏紧双拳：“我要的不是主动示好，我要你的真心！”

    “滑天下之大稽！”花久雨笑得停不下来，“想要别人的真心，得先拿出自己的真心来，可即使这样，对方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孤早已经不想做那个乞求别人的真心的人了。”

    心底的信念仿佛开始崩塌，这就是红尘真正的本质吗？不是那天在极寒之地看到的热烈的感情，而是充满了利益与算计、充满了市侩、充满了尔虞我诈，即使是真心换真心，也是“换”来的，根本没有所谓的无私奉献，人性自私，从来都是为自己考虑。

    他回想起长老的告诫：精灵族一向与世隔绝，王子殿下不可轻易与外人产生纠葛。

    是他太天真，以为别人能得到她的真心，他也能得到。

    最后，只落得个如此下场。

    寒绝月的声音冷的刺骨：“既然如此，国主放我自由，我助国主称霸魔界，公平交易。”

    眼前有一个极佳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不太想珍惜。

    花久雨耸了耸肩说道：“谁也不比谁高尚，王子殿下也没多么无私啊，孤还以为以王子殿下天真的性格，会做出想焐热孤这颗石头心那种荒谬的决定呢！”

    “国主直说，这场交易，是做还是不做？”寒绝月咄咄逼人地问道。

    “不做！”花久雨斩钉截铁地说道，“孤作为一国之主，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男人，来换取利益呢？”

    “国主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颜面？”寒绝月不给自己留下幻想的余地，问道。

    “孤说自己有真心，王子殿下会信吗？”花久雨含笑问道。

    “我不信。”寒绝月缓缓说道。

    “巧了，孤也不信，所以，孤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被男人半是胁迫着作出决定，最丢脸了，你用称霸魔界来胁迫孤放你自由，孤偏不如你的意，孤要留着你，在孤身边伺候孤。”花久雨用手指挑起他的下颚，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你别……”寒绝月试图推开她，却被她抓住了手。

    “听话，别反抗，孤知道你其实舍不得孤，又何必逼自己呢？”花久雨的温柔软语，瞬间就攻陷了他的心防。

    “刚刚吵完架，我不要点脸面么？”寒绝月的声音带了点水雾。

    “孤这不就在哄你吗？孤的寒贵人，是孤错了，不该那么说话，”花久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孤一会儿就提你的位份，良人行么？或者是公子？”

    寒绝月闭上眼，她的吻便落在他的耳垂上，辗转反侧。

    “嗯……”寒绝月深深地喘息。

    他不太想放下颜面，不太想这么轻易就饶过她。

    可是他的心太疼了，疼得片刻都忍不了了，他的心需要她的抚慰，在无尽的煎熬与折磨中才能生出一点希冀与欢愉。

    满室旖旎。

    花久雨穿戴整齐，回落辉殿的路上突然想起来，昨日承诺月流窗说要去找他，结果扭头就忘了。

    啧，这糟糕的记性。

    本来因为要陪苏明黎而把人赶走就够不道德了，结果还忘了要陪人家，这下好了，估计月流窗心里正憋着气呢。

    得，刚哄完一个又得哄另一个。

    花久雨转身朝化仙台的方向奔赴而去。

    化仙台里，眠花阁的伶人唱着曲儿：

    昼夜

    我沉默着

    蜷缩在角落里。

    漆黑的夜，

    电闪雷鸣。

    冷，

    好冷，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时钟滴滴答答，

    除此以外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漆黑的夜，

    这惨白的夜，

    这冰冷的夜，

    这孤寂的夜，

    疯狂地侵蚀着我。

    也许天亮了就好了，

    也许天亮了就好了

    ……

    我在漫无边际的夜里，

    安静地等待黎明。

    阳光渗不进这厚重的墙壁，

    我隔着玻璃

    去眺望外边的世界。

    时间真的太漫长了。

    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反反复复徘徊着，

    时钟滴滴答答，

    我与热闹隔绝了彻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快要疯了，

    我要逃离这里！

    去外边！去外边！

    我走到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去，

    却发现自己格格不入。

    明明生机盎然，

    我的心却依旧孤冷。

    夜晚啊，

    你为什么还不来到？

    我想沉眠于你的怀抱，

    因为白昼是那么难熬。

    时间缓缓流淌，

    我找不到生命的意义。

    难道我活着

    就只是为了在痛苦中等待？

    在白昼等待黑夜的来临，

    在黑夜等待白昼的黎明。

    我是多么的痛苦啊，

    苟延残喘着，

    内心一片荒芜。

    谁能救救我？

    我的世界好冰冷啊，

    冷到骨髓里，

    冷到魂魄里，

    冷到每一根发丝里。

    这个世界好绝望啊，

    我凝视着

    你最阴暗的一面，

    我逼问着

    你到底在想什么？

    答案，

    总是那么残酷啊。

    于是我们都遍体鳞伤，

    也许嚎啕大哭的孩童最快乐了，

    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