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结石发作,打车前往医院的途中,到了一个红绿灯口停了下来。姜越一边弯着腰,让肚子好受一点,一边回应着司机大叔的问话。
“诶!帅哥,你这是阑尾炎犯了吗?”
“那倒不是,应该是结石。我去年犯过,这是复发了。”
“结石啊,那还好,我年轻的时候犯阑尾炎,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几个成人按都按不住,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司机大叔现在好像回想起来,面带愁苦,龇牙咧嘴。
姜越心想:这大叔咋还演起了。
正想抬起头,看一下红绿灯。
这时对面一对母子,骑着小电瓶开了过来。
一辆水泥车避之不及,一个急转,“轰”的一声,侧翻压在姜越所在的出租车,车子立马变形,里面俩人当场毙命。
姜越刚想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便模糊混乱起来。
感觉自己被分成亿万份,每一份都接受着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无穷的信息洪流从脑中穿过,却一幕都记不住。好像经历无数时光,长到令人疲惫,但又感觉只是几秒的时间。
终于,这一种昏睡无力的感觉渐渐消失,被分成的亿万份,现在正渐渐汇合。
姜越被动的感知一切。
先是触觉,他感到自己躺在一块冰凉的地上,一块小石子硌得他后腰肉痛。
耳边传来细弱的风声,空气带着浓郁的泥土的气息,小时候常在农村老家的草地上奔跑打闹,所以知道泥土是有味的。
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睁开眼皮。
一轮皎洁如同玉盘的满月出现在眼中,清冷的月光好像是穿过了天地间一袭无形的幔纱,变得朦胧,如雾如烟的落在大地。
无数星星无序的虽然布满整个苍穹。但是刚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体验脱离的姜越,原本空寂的心神却好像因此被孤独填满。
星月倒映在瞳孔,感觉失去了一切。
姜越现在是万份呆滞,一丝清明。
凭着这一丝清明,控制着身体坐起来,然后站起来。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一块平地上,一名青衣男子,头发束冠,正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自己。
姜越看左右无人,自己好像在一片原野上。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男子沉声道:“南庸郡日场。”
这时姜越还想问他些什么,但是感觉刚才硌腰的小石子,随着他站起来,好像贴在了后腰上。
右手从后腰果然碰到一物,拿到眼前,在银白月光的照耀下,是中指的一节一半大小的小石子。
姜越鬼使神差的对这个小石子吹了一口气——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没想,身体却动了。
石子被吹出一团细灰,消散在空中,竟露出一个不到中指一节长的细小石剑。
姜越现在思绪还是呆滞混乱的,来不急想石剑的事,因为一阵夜风吹来,全身一个冷颤,汗毛倒立。
往自己身上一看,竟全身赤裸,未着寸缕。
刚想说什么,那丝清明被风吹去,思绪重新陷入混乱中。
自然不知那把细小石剑竟融进了右手的中指。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清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镇上的农药店里,现在是赶集的日子,里面全是来买种子、农药和农业器具的农村人,大都背了一个竹背篓,皮肤腊黄,男的穿淡蓝色中山服,女的穿碎花衣。
汗味,屁味,鸡屎味,各种味道混杂,浓郁刺鼻。
骂声,喊声,叫买声,各种声音交错,沸反盈天。
他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茫然无措的靠在店中间的水泥柱子旁,清澈的眼睛望向人群,很明显的在寻找大人。
姜越一惊,这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这个农药店正是自己记忆中走丢的地方,当他长大后,这家店已经变成布料店,当时在这里的迷茫惶恐,也沉入记忆的最深处。
姜越下意识就要上去帮他,可发现自己动不了。
这时姜越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猛的一抬头,发现简陋的天花板正在冒烟!
是了!
这个房子本就是老式的,柱子房梁都是木头,镇上的墙面一些用砖,还有一些和农村大部份老房子一样,用竹子编的篱笆,然后将干稻杆切成手指长短,和泥巴搅拌,糊到篱笆上,干了就是墙面。
农药店的墙是砖,中间的木头柱子是用水泥砖头裹住了,所以二楼的地板还是木板!
姜越突然想起来,农药店确实是因为着火,连店主俩口和两旁的几家门市都烧了,所以重建后才改成布料店。
可是!
着火不是晚上吗?
更绝对不是他在这淘气,趁大人买东西,围着那个水泥柱子转了个圈,就和大人分开的这一天。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来不急细想,那块地板从一点黑迅速地变成一片黑,甚至几片黑。
姜越想大叫,但无论怎么用力,嗓子都发不一点声音!
走啊!快走啊!
姜越无比着急,心开始慌了!
他有一种无比强烈的预感,如果小姜越出事,他也会消失。
快!
快走!
姜越用尽全部力量吼出去后,思维又陷入混乱中。
小姜越突然抬头,发现了楼板的异样。大起胆子去拉旁边一个正往柜台人堆挤的大爷袖子。
大爷反应迅速,先反手就把小姜越的小手抓住,头还没转过来,就大叫道:“哎呦喂!看老子抓到了啥!”
回头就看见因为手被抓痛,而面露苦色,小脸皱到一起,快要哭出来的小姜越。
先是一愣,就要开口,却见这小孩往楼板指了指。
大爷望去,楼板已经出现明火,哎呦一声放开了小姜越的小手,接着大叫道:“哎哟!着火啦!”
说完就背着他的竹背篓往门外跑。
店里其他人也发现了火情,静了两秒,下一刻伴随着尖叫声,众人就闹哄哄的往外跑。
小姜越被人群裹挟着,踉踉跄跄的也出了门。
最后小姜越在人群中被大人找到,头被背篓蹭破点皮,被好一顿数落。
火情最后被控制住,没有向旁边扩散。
大爷在镇上一顿吹嘘,在回去的路上一顿吹嘘,回到村子又一顿吹嘘。
吹嘘是在他的及时发现下,才没有造成更大损失。
另一边,青衣男子发现姜越站立不动。
谨慎的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和瞳孔,而是无尽黑暗中,有一轮满月和无数星星。
青衣男子抬头望向星空。
苍穹星月印在了此人的双眼中吗?
还是此人的双眼中有另外真实的星空。
可是在他身上周围察觉不到一丝真元,反而完全是普通人的气息。
但从刚才他的出场景象,可绝对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难道已经仙身不漏,返璞归真了吗?
青衣男子在一边静等,偶然发现远处土里有东西,右手抬起,五指成爪,一道无形的吸力从土里瞬间吸出一个东西。
拿在手中一看,是一个不到巴掌大小刻满符箓的青铜钟,只是上面的一道裂纹让男子从欣喜转为遗憾。
原来在那个奇怪光点的攻击下,还有修行者的器物没有被毁。
那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被打进了土里。
于是男子在片旷野中搜索起来,果真找到一些令他很是高兴的东西。
一边专心寻找时,一边也不忘时刻注意姜越的状况。
“快!快走!”
姜越发出急切的呐喊。
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姜越面前,发现他的瞳孔已恢复正常,缓慢闭上,身体软弱无力的就要倒下的瞬间,原地已没有俩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