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年被文建中逼视着，镇定自若道：“我们几次出去团建，为了保证私密性，特地选了这家私人影院。”
“但那里的顾客通常是年轻人，老板娘很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拍到的吧。”
他淡淡地解释道，与高利贷相关的事只字不谈。
文建中不买账，持续逼问。
而张永年以不变应万变，避重就轻，坚称他们只是去看电影，然后吃个饭，没有做其他事。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吵闹的空调声。
见状，文建中耸了耸肩，似乎在说这是你逼我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文件。
“既然张总不愿承认，那我也不深究。只不过，你们背着我跟幻梦影城签的这些合同，内容还挺劲爆啊！”
财务李淑面色大变。
这些文件她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会泄露出来？
感受到同僚们质问的眼神，她冷汗直流。
忽然，文建中冲她抛了个媚眼。
简单的动作却有着丰富的含义，大意是——你确实藏得很好，可我就是能拿到，你能怎么办？
李淑心下暗恨，面带忧色地看向张永年。
沈言看着她的眼眸，若有所思。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李姐确实暗恋张总。以前还要考虑影响，但前段时间张总离婚后，她也有些藏不住心思了。”
反正也帮不上忙，不如八卦一下。
虽然此事因他而起，但现在全场最闲的就是他。
张永年的面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想法，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高利贷这种东西，在赵国是被严格禁止的。
董事长大概率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目的，如果举报的话……估计在座的一大半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文建中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微笑道：“这些年，你们被张总经理威胁，被迫犯下了一些错误。”
“但是，只要肯回头，这些都不是问题。就算真进去了，出来后我保证，一定收。”
众人一愣，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内心开始权衡。
这件事的主谋确实是张永年，他这么说，其实就是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张永年身上，并承诺既往不咎。
甚至，就算自己真进去了，出狱后都还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如此一来，投降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沈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先故意示弱，再暗中搜集情报，拿出铁一般的证据，并在对方想要拼死反扑之前，策反张永年的党羽。
这真的是昨天那个董事长？
就好像他看三国演义，结局突然反转——
原来刘禅一直在装傻，故意投降，把自己送到洛阳，表现得乐不思蜀，只是为了迷惑司马昭。
其实他来自未来，异次元背包里有两枚核弹。
放出两朵蘑菇云后，蜀汉残党立即重新组织起来，重掌天下。
最后，作者借旁白评价，这才是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张云和李淑见其他人有些意动，内心焦急。
张云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李淑更是思考着要不要直接站起来喝止，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
众人愕然。
却见张永年慈爱地看着文建中，鼓了鼓掌，笑道：
“建中，你长大了。”
“这一年来故意装疯卖傻，应该很累吧。”
文建中面色微变，但立即镇定下来。
“何出此言？”
张永年不答，呵呵一笑，露出追忆的神色：“两年前，你父亲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曾嘱咐过我们这些老家伙。”
“当时他或许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希望我们好好栽培你。如果不行的话……”他品了一口茶，缓缓道，“就把你踢出去。”
文建中沉默了半晌。
他知道自己曾经的样子，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昨日的表现并非是装出来的，只是两年前的自己本色出演而已。
直到一年前，父亲去世，众人看自己的目光中不再带有谄媚，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强大的保护伞。
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点头哈腰摆平一切的男人永远回不来了。
原来他两年前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吗？
两年前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他悄然红了眼眶，冷冷道：“两年前的我确实不行，但最近一年，我会变成这样，不还是拜张叔你所赐！”
“若不是你们一直给我下绊子，我怎么可能被逼到去装疯卖傻！”
“你们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看不起我？连扫地阿姨，背地里提到我都是一副不屑的神情！”
他近乎咆哮道，似乎要把这一年来的苦闷与憋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一年前，文建中发现自己荒废太久，难以接手公司，想到了父亲的老朋友们，便去求助张永年。
谁知，对方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一丝排斥。
就好像不希望自己来染指公司业务一样。
连吃几次瘪后，他意识到了不对，便刻意回归了原本的人设，假装放弃了上进，这才得以喘息。
张永年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原来你一直以为是我们在给你下绊子？”
“不然呢？”
“你呀，一来对业务不了解，二来年轻气盛，对许多客户的态度都……”
“容易让对方去选择别家产品。”
“还有，你的某些决定过于激进，缺少深度思考，而我们又不想打击你，便只能旁敲侧击，让其他人来劝阻你了。”
闻言，文建中大笑三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激进？缺少思考？”
“所以你觉得，一年多不给人家沈言升职，还劝退他和杨旭成，再扶正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这些决定非常稳重？”
“还是说，借高利贷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他顿了一下，感觉还不够，便接着讽刺道：“员工们天天抱怨工资低，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公司技术被越甩越远，你知不知道？”
“除了自己带着一群人敛财，你真的考虑过公司的未来吗？”
这些话如同一颗颗子弹，狠狠地击穿了张永年的心理防线，让他肥胖中带着憨厚的面庞上，陡然浮现出怒意。
“踏马的，你以为我不想涨工资吗？”